一.棋道
棋道是何物?是無盡的爭殺,永遠的對立,還是永久的解甲歸田?道也許就是一種矛盾的終結,也許就是一種生死的循環。有道之棋是何模樣?也許特極大師們也無法一一道出。
有人說:棋具,娛樂之器爾。娛樂真為其道?為何在那些永遠不可吃不可用的勝敗之間,有如此之多的不舍。如果無棋,則無得失。無得失則無取捨,無取捨則無情緒的波動。
因為擁有,所以有痛。給予你一堆需要人照看的兵馬將士,則其生死與你的情緒開始了千結百纏。所以娛樂,其實是娛人心。在虛無的爭鬥中,修煉得失的情感。
心靜如水,只是禪的一種境界。而眾生本質則不願心靜,不願如水,而願如風如火如轟轟烈烈,就算沒有任何事的時候也將這顆痴心拿出加點得失,添幾分爭鬥的情趣,這才是人生嗎?
不再論棋本意,就算一頭紮入棋海中,也有棋格。勝能不驕?敗能不餒?一級一級地觀測自己的地位,接近升級時的緊張,升級時的快樂,降級的惱怒,臭棋時的自責,別人失誤時的歡喜,這就是棋格?
喜歡從小人物,變成大人物,喜歡從低級別升到高級別,喜歡別人的痛,自己的勝。喜歡設定特殊的高級別的場所,限制低分者進入,喜歡天下無敵,一人獨霸江湖,喜歡所有人都敗給自己。就是這些喜歡與煩惱,帶來生活的意義?
或者,將脆弱的得失之心,煉成為達目標而堅強的自信;或者將虛名獲得之後,棄之,從而更會體會無名之後的真情。或者將棋人之心以棋交之,從而發現真切的朋友。有時候讓人暫離散親之痛,使人暫忘失愛之苦。有損有益,一言難盡。
也許我不該再妄談棋海之道,因為「道可道非常道」。每一種心境與角度都會有一種新的道意含在其中,幽深而不可知。
二.棋天
棋天,棋界無天,只有棋時:下棋的時機。好友相聚,點香,清茶,下棋。弈棋之樂不會如同《笑傲江湖》中那種傳說中的琴簫合奏,總是含著一種不打不相識的意味。棋琴書畫,為何棋為第一?棋理艱深,較棋是較智,較勇,較氣度,較風格。而琴以技熟,達意而排其次。棋為第一,所以為天?這是一種猜測。而常言的下棋時機,與一個人的境況相關。高手可以以棋表達其心意,談朋友醒悟而受勸,然而此類高手需比對手高很多,才能控制得住大局。
曾記得有一局棋,一位大師車左右穿梭,就是不進攻,直到對手急攻求進時,破綻初露時,大師才一舉進攻。進攻之時機,自己能把持得住,這樣的目光才是高手。棋天,以審時度勢,排為第一。
三.棋地
棋以楚河漢界為線,以此劃地而治。
楚河這一條戰爭的河,中國的地理位置上,這條河已然很難找道,無法分清,而在棋的世界中,這是一條戰爭的河。無數的兵馬,爭鬥多年,勝了又敗,敗了又勝,永無止境地循環不休。雙方的城防隔河可見,無數的將兵在河邊游動,第一發子彈一般總在河邊打響。
漢界,誰也無法將楚河與漢界區分開來,也話楚河就是漢界,而漢界就是楚河,重溫史書,項劉之爭,最後留下記憶的,誰會料到,只是這小小的三十二粒子的小棋呢?
禁城是全軍的統帥,堅守的地方。一個小小的禁城,正是所有戰役決勝的地方。這也就是所有的敵人進攻的最終目的地,也是所有的士兵拚死護駕的地方。不難想像獨士孤像,左右擋殺可惜無力回天,血灑禁宮。也不難想像,開國元勛齊站兩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是何等的氣勢。
四.棋眾
「車馬炮將相士兵」稱為棋眾。
車的性格可以一眼就看出來,你可以感到那種直率,在狩獵時一旦發現一個目標,他就會直截了當地衝上前。有時候他也很沉靜,特別是在食物有其他人保護的狀態下,他就一動不動地跟著,有時一直跟在一匹馬的旁邊靜靜地候著,直到有機會殺馬。車常與車結合成一家,這時候被人稱為「一線車」,當車與馬在戰火中產生愛情並獲勝時,常被人稱為「勒馬車」。如果在禁城無衛士之時,他們就使用「錯子車」這種絕妙殺法將敵將殺死。車是棋國中能力最強的鬥士,也是行動最快的戰士。所以在兩國無車的日子裡,戰爭會變得無聊而漫長。
炮的性格則是最間接的一種,他從來不直接說話,他總是看不到近處的愛情。他總是要用雜技團一樣的手法,從遠處獵起食物。雙炮常在防守時形成「彈子炮」很難攻克,他們齊心協力最強的是「重炮」此時在其所瞄方向上的任何敵人都會被炸得粉身碎骨。獨炮還有一個殺手鐧叫「背攻」,在眾士嚴密防守的安全的後宮,一陣狂炸,將必死無疑。
馬總是不願按正常的路走,在獵食時,他總是從左側或右側向左前方或右前方進攻,有時候獵物走到了馬的正前方,反而他就無能為力。「連環馬」是他們兩匹馬互相照應,易守難攻。馬最怕的是絆馬索,一旦被人蹩腳,則距吃馬肉的時節就不遠了。
兵是最被人看不起的人,雖然他們有五個兄弟,但他們在自己的家裡從來不相互說話。只有到了敵境,他們才與左右方向的人打招呼。由於他們個子小,所以他們走路也慢,等他們步行到敵大本營的時候,戰鬥可能已將結束。他們的命是最不值錢的。一般而言,在90%棋局中他們中的兄弟往往是第一個舍生取義的。
將就是軍中最高統帥,也就是棋中的皇帝。除了思想之外,一無長處,走路極慢,與兵的速度一樣,從來不出禁城一步,但很多時候都難逃一死。為帝的命運很難測定,有時被車追殺,有時被馬踏死,有時被炮轟死。最可氣的是無處可動被憋死。最令將蒙羞的就是「磨面」,只剩孤家一人,被拴於禁城中央,被車一鞭一鞭地抽打,含著淚水欲死不能,圍著中央的棋子轉圈。
相雖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以在禁城與國內竄行,但由於墨守成規,一生只到七個地方,有兩個地點在河邊,有一個地點在禁宮。可以看到其體察邊關及上奏聖上的地方。相分為左相與右像,表面來看他們一般都保持良好的關係,如果想殺其一,另一位就會來相救。只有一情況能夠離姦他們兩人:在他們關係的核心,相眼上放上一個小人,讓他們彼此猜疑,最後難以團結。當然這種情況下,國家覆滅,也相距不遠了。如果他們能夠極時發現隱情,趕走小人,則又可以團結如一。
士是棋中最忠實的戰士,他們幾百年如一日地守衛在帝王旁邊。士也分左士與右士兩人,他們從來不出禁城,兩士永遠齊心合力。他們奮不顧身,救助皇帝。他們可以擋得住迎面而來的刀槍,卻對炮轟無能為力。有時被大炮轟到禁城,他們反而左右被制擋住將路,結果是將被轟死。
五.棋法
棋法按時序,分為布局之法,中盤之法,殘局之法。從勝敗的角度可分求和之法:稱為不敗之法及求勝之法。孫子言及進攻,不求勝,而先求不敗。如果不明和棋之道,則不知不敗之法。
布局以炮像為首,炮系列顯出一種以攻為主的布局,而開局動像,則體現一種以守為主的局面。
修煉棋法,或看古書,或破殘局,因而瞭解生死。棋藝的高低可以從知生死的角度反應,也可以從知勢用勢的角度反應出來。
古代傳說之中,某位帝君未成大業之前,常以棋奕以喻天下大勢,紅黑之爭,演化為天下之爭,而爭勝殺敵之勢全瞭然於胸,眾生生死盡在其掌握之中。後人總以此論君主的高深莫測、高瞻遠矚。
高手有云:全局大勢總是由局部的小紛爭開始,局部一處紛爭的最後結果,總會分成勢與利的取捨。有人求利,有人求勢,有人利勢皆得。如一定得在利勢之間取捨,常規棋法總是棄子而取勢。而獲勢者不能借勢造勢,或者將勢求利,最後終會被敵手戰敗。
勢是什麼,這種微妙而難言的東西。一開始總是表現為對手必應之步。如果對手總是被動應對,無論如何最後必敗。而被動應對之前,都是在建立陷阱。而對手總是在識破陷阱。高手在早先行動之中,總是記得將來的常規演化步驟,而低手則看不清演化,見不到潛在的殺著,有時被小利所騙,將軍隊調離主戰場,而敵軍乘機累積局部優勢,窮追猛打,待敵軍主力再次趕到之時大勢已去。
棋法千變萬化,高手對奕,最後也許只會求變,尋求對手沒有深研的棋法,從而構成局部的勝利與優勢。棋藝越高,對棋局的各種演化則瞭解得越精細。
棋斗的最深之處就是人鬥。孫子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高手的人數較少,每人愛下之棋總是有偏好,打譜其實就是瞭解高手的偏好而藉機求勝。
頂尖高手常行普通之棋,無招勝有招。如果真有棋譜的獨孤十劍,必然會分為:破車勢,破炮勢,破馬勢,破兵勢,破相勢,破士勢,破攻勢,破守勢,破人勢。
此棋勢如真有人會,並能取勝,我輩皆應尊其為「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