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3年07月27日訊】宋代詞人賀鑄傳遍天下的句子是: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飛絮,梅子黃時雨。他究竟愁什麼呢?恐怕最愁的是他那沒有感情的婚姻。
「賀鬼頭」(賀鑄)這個人長相實在太驚世駭俗,所以,在情場上比較吃虧。但賀鑄是貴族的後代,又在朝裡居著個官,再怎麼著,找到老婆沒有任何問題。
賀鑄《青玉案》
賀鑄的老婆不光是個美女,還是宗室的女子——他老婆是濟國公趙克彰的女兒,有錢有勢人家的女兒。生在錦衣玉食之家,卻嫁給了一個家道中落的賀鑄,過著小市民的拮据生活,這位賀夫人所受的委曲有多大、吃的苦有多少,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兩個人在一起生活,鬧出很多不快,那個年代又不能離婚,賀夫人選擇委曲求全,可她心裏不痛快,怎麼可能痛快呢?賀鑄當然明白,夫妻感情很不好,他很鬱悶很難過。他把這樣的鬱悶寫成了一首詞《青玉案》: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年華誰與度?月臺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飛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飛絮,梅子黃時雨。
《青玉案》的詞牌來自於漢人張衡《四愁詩》中「美人贈我錦繡緞,何以報之青玉案」。
曹植對洛神的描寫異常傳神,其中有這樣八個字:「凌波微步,羅襪生塵」。金庸大才,後來在寫作武俠小說《天龍八部》裡,根據這八個字來創建一個新的武功招數「凌波微步」,北冥神功裡有一絕招,叫「凌波微步」,段譽和喬峰比試誰跑得快時,就用了「凌波微步」功,腳力快如鬼魅。
上面這首詞,說那美人踩著鬼魅一般的「凌波微步」過來了,但她不願意過我家門前的橫塘路,我只能目送著美人的芳塵遠去。錦瑟年華,哪個人如此幸運、能和這個美人共度良宵呢?月臺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天知道吧。
美人就像雲一樣,我提筆寫下了斷腸的句子:「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飛絮,梅子黃時雨。」
有人說,這首《青玉案》中的「凌波微步」寫的正是他的妻子,他妻子看不上他,賀鑄在萬分鬱悶和愁苦之中寫下《青玉案》。
也有人說,賀鑄和夫人伉麗情深,夫人嫁給賀鑄後吃了不少苦,但卻能以苦為樂。證據就是賀鑄的夫人死後,賀鑄寫了著名的悼亡詞《半死桐》: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壠兩依依。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
有人說,賀鑄的《半死桐》可以和與蘇東坡的《江城子》一比高下。我看這個評價很中肯。《半死桐》寫得真好,雖然沒有「十年生死兩茫茫」的那種極度感傷,但是,「同來何事不同歸」、「頭白鴛鴦失伴飛」這樣的哀嘆一點也不遜色於蘇東坡。尤其是最後兩句「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讓人聽後不禁淚流滿面。
這首詞是在他再次來到蘇州時,看到物是人非的情景所生發的感傷。曾經和夫人一起鴛鴦成對的地點,如今已是物是人非,鴛鴦單飛,其孤獨何堪!
原野上的草青青,上面沾著露珠,像痴情人的淚。太陽可以將露珠曬乾,可是我臉上的淚水誰能夠抹去呢?一邊是舊屋,一邊是新墳,天上人間,如今和愛妻陰陽兩隔了。躺在空空的雙人床上,臥聽南窗雨,回想起過去那溫馨的點滴家庭生活,不禁老淚橫流:以後的夜裡,還有哪個女人能為我挑燈補衣呢?
看了這首詞,我是被感動了,不知道您怎麼樣。有點相信賀鑄和夫人是伉麗情深的,而不是沒有感情。但經驗告訴我,不能僅僅憑文章相信一個人,文如其人不如說是一種善意的安慰或者說希望罷了。就比如說大詩人元稹吧,看他為亡妻寫的悼亡詩《遣悲懷》,那更能感動得你不流淚都不行,比如這句「唯將終夜常開眼,報得平生未展眉」,可謂情真意切,但誰能想到,元稹對妻子根本就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呢?事實上,元稹是個風流浪子,朝秦暮楚,到處留情,這樣感動人的話,他可能對很多人都說過。
所以,文如其人,實在不過只是一種善意的期望罷了。賀鑄這樣一個面目鐵青的大漢,兩米多的個頭,寫出的詞卻不是豪放風格,而是正宗的婉約詞風,處處瀰漫著婉約之音。金庸先生對武術一竅不通,卻能將武打招式寫得比真的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