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5:想當年,憶當年,不堪回首話當年 巴特寮解放寮國的當年事
1975年春夏之間,約在四、五、六月法屬印支三國戰雲密佈,烽火連天。首先紅高棉軍攻入首都金邊市,緊接著越共部隊也攻進了西貢,最後寮共(巴特寮)軍隊也湧進了永珍市,在毫無抗抵、不費一兵一卒一粒子彈的情況下,進入首都永珍市,記得當時永珍市的居民百姓還沿街歡迎寮共軍的進駐,數月間全寮國變成了紅色天下。
在寮共掌權前數年,寮國政府協議由中、右、左三派政黨和官員組成「中立的聯合政府」,並准許少數寮共軍進駐永珍市(以保護左派官員安全為由)。
但當印支三國局勢緊張,柬越先後被共產黨佔領後,寮國聯合政府中右派軍政官員和眷屬親友們非常驚恐,匆忙逃到近鄰的泰國去。有一部分留下來的,當寮共接管政權後都被邀請到寮國北部老解放區的省份觀光旅遊。但結果是:有去無返,變成俘虜。
有一次我的朋友(中立派官員)請我午餐,席中有一位左派部長級官員。在酒後閒聊中,我不客氣詢問:「為何不給右派公務員回來永珍幫理國事?」對方坦誠解釋說:因為我們長期生活在農村,幹革命事業、城市管理知識不及他們。沒有其它良策,只好請他們到老解放區觀光,然後軟禁起來勞動改造,接受新革命思想的教育。我說:這樣做豈不是失信於民嗎?但他說,為著鞏固革命果實,為著鞏固政權,避免發生意外,只好有此決定。我無話可說只好沉默。
高棉、越南、寮國三個印度支那半島上的國家,在骨牌效應下相繼變色,由原來的中立國家變為紅色的共產國家。雖然寮國沒有發生內戰,但由於先有懼共心理,後又因工商業停頓,找工作不容易,生活困難,多數人民百姓惶恐不安,前途茫茫,再加上當時極左勢力抬頭大搞階級鬥爭,華僑商人首當其衝!又寮國農民因當局收購糧食的價錢比泰國低廉很多,民心不服,紛紛設法出國求生,逃離的浪潮席捲全國。1975年至1985年十年間可以說是印支僑民大舉逃亡海外遠走歐美人數最多的時期,三個國家有百萬之眾的難民。
由於逃離寮國的人非常多(包括華僑、越僑),而泰國是近鄰,以湄公河為國界,故逃亡到泰國的難民絡繹不絕,長達十年之久。聯合國亦在泰國邊境設立數處「難民營」收容難民,然後分送到法國、澳洲、加拿大、美國等西方國家去生活。有一部分經濟條件比較好的家庭則自己設法以旅遊身份先到泰國、臺灣、香港、澳門,然後再設法遠走歐美等經濟比較發達的國家去謀生,逃亡的浪潮,延續了十年之久。
寮共接管政權後,為著鞏固政權,除上文提及的軟禁做法之外,對控制和教育人民百姓方面則採取保甲制度;以保甲長為最基層幹部,熟悉街坊,利於管理。常彙集民眾到寺廟開會,由幹部宣傳寮共思想,俗語就是「洗腦」。晚上每戶必須派一人輪流值班,巡查街巷,保護安全。又時常要每戶派一人到農場或飛機場去割草幹活,實行勞動教育。記得當時適值湄公河水漲,為預防水淹城市,每戶要派一名勞動者筑堤防洪,人頭湧湧,轟轟烈烈真是熱鬧非凡。當時我還在永珍市,也親自去參加,否則有抗命之罪!順應時事,改造自己呀!
寮共掌權後,人心惶恐不安,社會動盪,工商業普遍停滯不前,離境出逃的浪潮席捲全國。人們紛紛各找門路和秘密離境,不宣而走,往往連最親近的親戚朋友都不知道,恐怕泄露消息闖禍,只有一同趕路的家人知道。一批一批的老百姓離開了寮國,尤其是外僑,但多數是偷渡湄公河到近鄰的泰國難民營暫時住下來再找出路。經濟條件比較好的人士為著安全起見,設法找門路正式簽證離境。
在如此艱難困苦的環境下,留下來毫無前途可言,但由於我家上有兩位高堂(老母和岳母)下有六個兒女尚年幼,棄家離開,談何容易,何況還有一些商務和不動產待理,頗有捨不得離開之感。我自認為在永珍市生活了卅年之久,慈善為懷,幫助他人,熱心社會公益的奉獻,待人和善,從不欺壓人或做虧心事,相信居住下來看顧二位老人家應無問題。但為著兒女的前途只好設法讓三名較年長的兒女先到泰國和香港求學或謀生。我夫婦倆及三名較年幼的兒女則留在身邊同在永珍市生活。
1978年年底中越邊境發生戰爭,我十二歲的幼子和他求學的帝都中學的一些同學猶豫游水偷渡湄公河到達彼岸的泰國難民營。當時局勢很緊張,偷渡湄公河是很危險的,寮泰兩國的邊防軍,當發現有人偷渡湄公河,雙方都會開槍掃射,一方開槍對方不甘示弱,即刻用槍回應,九死一生,非常危險。但年少的學生哥天不怕地不怕冒險去偷渡,不少死的冤枉,實在不值得冒此九死一生的危險(當時他們都是秘密行動,絕不會給家長知道,只留字條就出走。)及後,兩個幼女又再三要求離開永珍市到外國去。為著兒女的前途,我居住下來的心開始動搖了,便逐步籌劃離開寮國另找生路。
1979年春我正式申請出國,獲批准後便攜眷六人包括年邁的老母(當時老母有88歲高齡)、妻兒乘坐飛機到泰國曼谷暫住下來。我在永珍市還留下二間店舖和眾多傢俱、貨物以及奔馳名牌汽車給工人看管,同時照顧和看護岳母(該工人是岳母養子)。
1983年我又舉家移民法國,還有妻兒共五人。老母親則留在廣州市由我大家姊和外甥們照顧。至今我們在法國巴黎生活了廿餘年,人地生疏,嘗盡了酸甜苦辣的移民生活。尚幸晚年還能享受到法國的良好老人福利,而且兒女已成家立業,孫子成群、宗枝奕葉茂盛,兒孫滿堂享天倫,稍慰老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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