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時間: 2012-08-22 21:09:10作者:
林丹,看中國配圖(網路圖片)
人物週刊:剛進國家隊,地下室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林丹:一個無聊的電視劇能反覆看好久。隔音特別不好,隔壁的呼嚕聲聽得一清二楚。4個人一間房,幹什麼都得很小心,怕影響到別人。上個廁所要出門走好遠。手機舉到棚頂才能收發簡訊。這些都是「小白樓」所沒有的。
早日打進一線,就能早些搬出地下室。也正是這種選拔機制和這種環境,讓我們都想早些住上「小白樓」,小鮑和我同一批進國家隊,他「出來」(搬出地下室)得比我早。
人物週刊:你那時急嗎?
林丹:是會著急。好在一年後,我也打出來了。
人物週刊:2001年是你的轉折點。
林丹:那時國際羽聯為了提高比賽節奏,把每局比分改為7分。7分制的比賽對速度、力量的要求更高,而不是技術。那時我一上場就殺,打得很痛快。
人物週刊:一年以後,改回15分制,你就不適應了。
林丹:很迷茫,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打了。我總是在第一輪就輸掉,「林一輪」也是那時叫起的。當時不僅懷疑自己,還開始害怕比賽。
人物週刊:低谷期持續了多久?
林丹:大半年吧。當時隊內把我「雪藏」起來,不讓我打比賽,我每天苦練,身邊都是些打不上比賽的小球員。那種滋味……
人物週刊:2009年採訪你時,你曾私下抱怨,說比賽太多了。
林丹:有時真是身不由己。你需要參加各種賽事去證明自己或者迎合別人。為什麼不去做好每個項目的推廣,讓更多的人喜歡上體育,讓每個項目都更具生命力,由市場決定它的命運?
李娜就很好,她有自己的團隊,而網球又是最具國際影響力的運動之一,有四大滿貫,全球觀眾都愛看,整個職業的運作也規範。羽毛球卻沒有,還是集中在亞洲歐洲比較多。對運動員來說,哪怕是舉重這種沒人看的項目,他們的付出都是一樣的,但關注度不一樣。
人物週刊:北京奧運會奪冠,你的慶祝動作更像宣泄。
林丹:那年發生了太多事情,更主要的是04年雅典奧運會的失利,讓很多人等著看笑話。在家門口拿下奧運冠軍,當時的惟一感覺是「解放了」。我和很多奧運選手交流過,大家在拿下金牌那一刻都有同感。因為4年一個輪迴,你身上承載了太多希望,來自領導的、教練的、球迷的……這些都可以理解,但這些希望集中在運動員身上時,你就不是在為自己喜愛的項目拚搏了。
我們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職業運動員,體制決定了我們必須要為國爭光,而不是為這項運動,為自己喜愛的運動。我們在拿青春當賭注,去賭這4年一次的奧運會。競技體育本身就已經很殘酷了,再讓所有運動員的運動生涯變得4年才有一次價值,那不是更殘忍了?
人物週刊: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思考?
林丹:北京奧運會之後吧,更確切地說是參加完2012年勞倫斯世界體育頒獎之後。即便我是世界上惟一的羽毛球「全滿貫」,在那個舞台上根本微不足道。德約科維奇、博爾特……我到了那裡,對我感興趣的依舊是羽毛球界和駐倫敦的中文媒體,我這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國際性運動。而羽毛球比賽,中國每年都會拿走很多冠軍,其他的由印尼、韓國、馬來西亞、丹麥去分。十幾年都是如此,幾家人自娛自樂。
人物週刊:北京奧運會後,你變得成熟起來。
林丹:因為受了太多傷害。
人物週刊:來自外界的?
林丹:我的性格讓很多人喜歡不起來。而之前,我又會衝動地做一些幼稚的舉動。所以我很少去看網上的新聞,更不看評論。
人物週刊:2008年與李矛教練的恩怨說開了嗎?
林丹:我們現在見面還會打招呼,我還叫他矛叔。現在想想,當時我作為場上運動員,(遇到不公正判罰)一定是心急的,而李矛作為韓國隊主教練也沒有錯。當時情緒都很失控,無法做到冷靜地換位思考。
人物週刊:與李寧公司的合作,是否讓你超越了純粹的競技體育?
林丹:變化首先在個人形象上。我本身就很喜歡時尚,而中國運動員給外界的感覺總是一成不變,沒有特點。我就想做個有個性、勇於展現自己的林丹。很多人對我說,2012一定要贏。我反問:為什麼一定要贏?在這個時代,我不可能永遠佔上風,但需要勇氣和堅持。
人物週刊:為何在此時出書?
林丹:我的每一次大賽,不僅關係到國家榮譽,更直接地關係到背後的教練、陪練、隊醫等工作人員的命運,成敗就在我一人手上。這本書也是對這些幕後英雄的感恩。
人物週刊: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林丹:休息,休息,就是休息。太累了。再陪阿芳和婚慶公司的人談談今年婚禮的細節,之前都是她一個人在忙。也要好好想想以後的目標——一直這麼打下去,沒什麼能刺激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