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下一個卡達菲？

發表：2011-11-08 14:03

利比亞的內戰塵埃落定。統治這個北非國家四十二年的獨裁者卡達菲死了，過渡委員會已經解放了全部國土，預定大選將在明年舉行。不管這個國家的前途還存在多少未知數，這個北非重要的阿拉伯國家，新的紀元已經開始了。

這次革命的勝利來之不易，反對卡達菲的力量儘管得道多助，但還是經過半年多的浴血苦戰，才殲滅了這個獨裁者的頑抗。這不單是利比亞人民的勝利，也是世界自由民主力量的一次重大勝利。它又一次證明「世界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存，逆之者亡」。呻吟在極權統治之下的人民，從卡達菲政權的覆滅中得到極大的鼓舞，一定會更加增強爭取民主自由的信心。

另一方面，卡達菲的敗亡，對於殘存在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大小獨裁者，則是令他們氣急敗壞的噩耗。但是，不管他們膽戰心驚也好，怒火衝天也好，我們可以冷靜地告訴這些暴君：你們應該放聰明些，好好從他們的下場中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影子，早點選擇一條生路，不要等到事到臨頭，那時後悔就晚了。

人們往往以為卡達菲精神不正常，時常弄些古怪的事情，比如到聯合國去大罵安理會，出訪外國要帶上駱駝以便喝駱駝奶等等。其實他精神很正常，而且很精明，統治利比亞四十多年，能在國際風雲和國內複雜的情況下機智地保護自己的權力和地位。但他為什麼能落到最後這般下場，躲到下水道裡去藏身，被捉出來時也失去「偉人」氣概，狼狽乞求活命而不可得呢？

關鍵是權力腐蝕了他的心竅。這種極權體制，一方面造就了他「心想事成」的錯覺；只要自己想做的事，沒有人敢阻攔，一定能辦成。另一方面，這種體制同時造就了一群阿諛奉承的奴才，使他聽不到逆耳忠言，把他捧到雲裡霧裡，喪失了全面觀察事物的能力，只有等洪水把他淹沒時才清醒過來，然而為時已晚，悔之無及了。

二○○九年九月三日，在利比亞首都曾舉行過一次盛大集會，慶祝卡達菲執政四十年，有幾十萬人參加。卡達菲被肉麻地稱為「人民的兄長，革命的導師」。會場懸有他的巨幅畫像和大標語：「利比亞是天堂，我們將以血肉和心靈永遠保護我們的領袖！」人民如此「熱情地」擁護他，怎不使他忘乎所以？

同樣，伊拉克獨裁者薩達姆在大選中是以「全票」當選總統的。他當然要沉醉在官方製造的這種「民意」當中難以自拔了。

但是獨裁者用謊言和暴力製造出來的「民意」肥皂泡總要破滅的。只有這個時候，長期被壓抑的真正情緒才能從群眾的心底湧現出來。那時它將像洶湧的浪潮一樣，會把統治者淹沒。羅馬尼亞獨裁者齊奧塞斯庫的下場可以說最富戲劇性。他愛在羅共中央大廈的陽台上向在共和國宮廣場集會的群眾發表演說。每逢這種場合，聽眾都是用「暴風雨般的掌聲」歡迎他的出現，都會鴉雀無聲地聆聽他的豪言壯語。然而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中午的群眾大會，卻成了給他送終的大會。他剛講了不久，聽眾中不知誰好像不經意發出了一點噓聲，結果立刻引起連鎖反應，並且迅速發展為哄他下臺的怒潮。從未見過這種場面的齊奧塞斯庫，被嚇得當場溜走，群眾也從哄場轉為示威，並在第二天發展得更大，而且軍隊也倒戈加入反抗行列，使得齊奧塞斯庫夫婦匆匆乘直升飛機逃走。這時，這個獨裁者才發現，他已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軍隊、警察都把他拋棄了。在羅馬尼亞土地上，他已無處存身，最後只能束手被擒並被迅速審判處死。

這些獨裁者的下場都是很慘的，這完全是他們自己選擇的道路。當他們走上這條道路時，結局就已經等在那裡了。當他們還沒有走到終點時，完全可以轉身走上另外的道路。西班牙獨裁者佛朗哥的繼承人卡洛斯王子掌權後選擇了民主的道路。蘇聯共產黨總書記戈爾巴喬夫就任以後改弦更張，實行「新思維」，解散共產黨，使這個共產帝國和平轉到民主的軌道上。東歐一些共產主義國家。都是和平轉型，從而避免了流血。

中國人的例子更是就在眼前：臺灣的總統蔣經國，繼承的是蔣介石留給他的一黨專政獨裁的權力。但他毅然取消「戒嚴令」，開放黨禁報禁，使臺灣和平轉到民主的軌道上來，不但造福社會，也使國民黨獲得新生。

但是，利令智昏，當局者迷，獨裁權力的誘惑力，當事人是很難抗拒的，儘管不斷有前車之鑒，總有人樂此不疲。因此，人們難免要問：在這條獨裁之路的終點上，跟在卡達菲的後面來到這裡的，會是誰呢？

（原標題：下一個是誰？）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爭鳴第409期社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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