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英時(網路圖片,看中國配圖)
未來幾年之內、或者10年之間,會不會有很大的變化、所謂變天,是值得討論的。有一位朋友,他是一向支持中國改革開放的、一向對於中共黨內的改革派抱希望的,而且也幫他們做一些比較好的工作,他忽然回來給我一封很長的信,還附上許多網路上的消息,使我很吃一驚。
因為他在信上就提出這個問題,他覺得他在北京最近幾個月所得到的感覺,是許多人都說10年之內有可能會變天,這個變天當然不是普通的變,而是一個大的變化;這種變化可以是有暴力活動的、也許是和平的,就不知道了。
但是,我這個朋友是對共產黨黨內的改革派有很大的信心的人,現在居然失去了這個信心,覺得這個變化莫測,我覺得是值得討論的。其中三個題目,第一個就是現在今年有獨立候選人的一種運動在整個中國出現。這獨立候選人,過去也有過,偶爾有一、兩個人在共產黨的基層選舉裡面,就是人民代表大會。
人民代表大會裡面有各種級別, 像縣一級的,甚至區一級的、市一級的,都有。從前的候選人一定是共產黨要的人、一手找出來的、他們信任的做人大代表。今年也是一樣,但是今年忽然之間獨立候選人問題多起來了。所以《新華社》、《人民日報》都有報導,而且表明瞭官方立場,獨立候選人事實上沒有法律根據,不合法。換句話說,他們要阻止。如果獨立候選人都起來競爭各種人民代表的位置,那就很麻煩了,共產黨的控制就不會那麼嚴密了。
現在問題還是不止於人民代表,甚至於河南省的省長也有一位鄭州的很有名的企業家,只要是他願意出來競選,他說他競選以後也不要任何錢、也不要任何薪水,就是要把河南的次序搞好,這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共產黨目前為止看起來是把這個東西看成不合法的,要想辦法阻止它的。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還在展開,將來怎麼樣是不知道的。不過,可見的是相當對共產黨有威脅的運動。這個運動表示,共產黨對中國人的統治,慢慢也不是那麼順手了。
第二個是民變,就是群眾的事件越來越多。最近《紐約時報》有個報導,提出了兩個地方的衝突。一個是廣州附近叫新塘的一個地方,外面來的小販跟地方上公安人員起衝突,結果有20多個人被逮捕。這個案子還在發展中,是剛剛發生的。
另外一個報導是在湖北的立川。湖北立川只是一個85萬人的一個城市,但是有幾千人起來抗議市政府,因為市政府把一個人民代表弄死了。這個人民代表是很有良心的人,他是要調查地方官員貪污的問題, 因此被逮到警察局,然後在警察局裡就被弄死了。後來共產黨的報紙都承認,他的死亡是不自然的、不正常的;換句話說,他一定是被害死的,這樣也引起很大的暴亂,所以有幾千人出來抗議,軍警出動有上千人,死亡、傷亡種種情況報告得還不夠清楚。
我們知道去年一年群眾事件,中共官方的報導就是12萬7千件。這中間我想還有隱瞞,大大小小很多,都是一種正面的衝突。
另外,我們還要特別提到的就是前一陣子發生在內蒙古的呼和浩特,呼和浩特因為漢人在內蒙古佔80%,把20%的蒙古人擠得沒地方去了,他們牧羊的、牧牛的這些地區,都被發展商,合法的、不合法的、開礦的,佔領了。最近有一個漢人就開車和兩、三個人一塊,把個蒙古人撞死。這個事情引起極大的抗議,所以有幾千學生上街,還有蒙古的民族大學學生也非常憤懣,但他們被警察圈在裡面不能出來,還有許多其它學校也都不能出來。這裡面有許多蒙古的領袖、甚至於學生、甚至於教授,都被逮捕,暫時關在警察局。但是中共也很害怕,所以它很快就把傷人的司機先殺掉了,這是第二個。
第三個就是現在我一個朋友、香港的一個大學教授帶學生去中國訪問,經過北京、一直到山西,告訴我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就是人人都在唱紅;唱紅的中間、背後唱完以後,又不相信這些東西,覺得可笑。所謂唱紅,就是歌唱偉大毛澤東、中華人民共和國這個事情,特別是在延安時代的歌,現在又流行起來了。這個運動也是很重要的,這是黨內權力鬥爭的一個信號。
所以這三個東西加起來,我們可以看出來,共產黨的未來,是會發生很重要的變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