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有善,兆民傍之,黎庶之福。天朝出了個胡皇帝和溫宰相,天朝傳媒就更是年復一年捷報頻傳,報上說八成人都幸福了,你幸福嗎?我無疑是幸福的,幸福令我的內心溢滿了感恩。在拙作《廖祖笙:胡錦濤又摸被褥去了》一文中,我就曾如此感激涕零地表述和頌揚——
廖祖笙在「皇恩浩蕩」、「摸摸被褥、試試溫度」的年月,也挺「幸福」的:「幸福」得終於家破人亡,「幸福」得冤無可訴,「幸福」得在國內再無言說平臺,「幸福」得被頻頻警告,已由作家躍升為坐家,「幸福」得至今不敢再有一兒半女……「吾皇」聖明,聖明啊!
皇上聖明,當朝宰相之聖明較之吾皇,不相上下,比肩輝映。溫宰相此前宣稱「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嚴。」這次天朝「兩會」前夕,溫再談幸福,在北京回答網友「幸福的標準是什麼」時,他表示「今後五年讓老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好」。
哇嘎,你瞧瞧你瞧瞧——不但「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嚴」,就連百姓面前「今後五年」的大甜餅,溫宰相都替你親筆給描繪好了。你還焦慮什麼呢?你還瞎起鬨鬧的什麼「茉莉花革命」呢?作穩了奴才,靜享幸福把你給緊緊擁抱住就好。
溫宰相所說的這個「讓」字,更顯天朝特色,更見皇恩浩蕩。什麼叫「讓」?所謂「讓」,就是恩賜和被恩賜之間的關係,就是人民生活質素的好壞,並不取決於人民自我的意志或定奪,只取決於統治集團的給予或不給予。凡事操縱在天朝的可予可奪之間,是故叫「讓」。
天朝皇宮中拋出了一塊怎樣的甜餅啊。「今後五年讓老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好」,這就是說,爾等小民現在的生活其實已經夠好了,統治集團深仁厚澤,不驕不躁,要再創輝煌,不但要讓天朝庶民乘堅策肥,而且還要讓你做夢都夢見又娶了美嬌娘,這還能不一個個暈死愚民?
我曾說過口頭「皇恩浩蕩」無以普濟眾生,這話無疑說了等於沒說。我的幸福指數節節攀升,在這幸福的日子裡,我本準備也作穩了奴才和順民,本欲就此識相些,盡量疏遠文字的,但因了情勢所迫,我不能不快樂地重敲鍵盤,向胡皇帝和溫宰相歡快地呈報我的幸福生活。
啟稟胡皇帝和溫宰相:我去年在寫作《溫家寶有幾條腿?》的當天,大群荷槍實彈的天朝捕快包圍了我的住處,我就此被強加了「涉嫌誹謗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枷鎖,並「取保候審」至今。在「幾條線壓下來」的天朝捕快行動中,一介文人廖祖笙幸福地受盡了強權的凌辱。
啟稟胡皇帝和溫宰相:在這形同廢人和活死人的日子裡,作家廖祖笙幸福地疏遠了文字的排列組合,不再為天朝的種種大事、小事、荒唐事無謂地損傷自己的腦細胞。我幸福地尋思:我怎麼就把天朝的黨和國家領導人給「誹謗」了呢?百思不解,故此倍覺幸福得無疆之休。
胡錦濤和溫家寶沒貪污,我若寫了文章四處張揚其貪污,這叫誹謗;胡錦濤和溫家寶沒包二奶,我如寫了文章到處說他們不但包了二奶,而且還包了三奶、四奶,這也能叫誹謗……論者針對胡溫的職務言行予以評說,不過是進行了觀念的表達,怎就把胡溫給「誹謗」了呢?
啟稟胡皇帝和溫宰相:在「取保候審」的日子裡,我悠閑,我快樂,我幸福!我發現我無意間幫助天朝製造了天大的笑話,這笑話或將載入史冊,進一步印證「胡溫新政」政治清明,確屬不諱之朝。區區文人廖祖笙只是撰文評說了胡溫,呀,就把皇上和宰相給「誹謗」了。
啟稟胡皇帝和溫宰相:俗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我在評說溫宰相的當天,住處竟被荷槍實彈的天朝捕快包圍了,而且我也被「取保候審」至今。我常幸福地琢磨:這操縱者到底是在整我廖祖笙呢?還是在借我人生的悲劇難看溫宰相?莫非要向全球公示宰相肚裡實質無雅量?
啟稟胡皇帝和溫宰相:我原先寫的文章十之八九至少能在五、六家國內報紙上發出,廖夢君慘烈遇害校園後,我就幸福得於國內報刊再未發表過一個字,就連國內網上論壇都不讓我言說。長期以文為生的廖祖笙在「經濟上拖垮」的把戲裡,幸福得面臨人生中的第三次賣房。
啟稟胡皇帝和溫宰相:我夫婦倆也渴望能重新展開生活,困苦中也曾想到去開個商鋪,過販夫走卒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可就連這樣的一個自我救贖渠道,顯見也被堵塞。我們萬般無奈,把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這處房產拿到銀行抵押貸款,結果發現連貸款都辦不下來。
在《廖祖笙:請銀行及早把這套房子收走》裡,我簡述過罕見的艱難。眾所周知廣東當局在我孩子遇害後,為了拖垮我夫婦倆,逼我們接受協商解決,凍結了我在網上公布的帳號,為此阻斷了網友的捐助渠道。後來就連我們要賣房自救,也一度受到過當地官方的百般刁難。
啟稟胡皇帝和溫宰相:而這,竟然也成了「和諧盛世」令我夫婦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又一個「理由」,銀行據此拒絕向我們放貸。那麼,愁腸百結的我夫婦倆,除了幸福地面臨人生中的第三次賣房,還有活路嗎?我們除了再次幸福地失去家園,是否還找得到別的出路?
我夫婦倆的這次申貸「奇遇」,也給在樓市泡沫中趨之若鶩買房的國人以警醒:你或非天朝的迫害對象,可只要你的信用卡被凍結過,或有過未及時供樓的記錄,你也就上了黑名單。哪怕你天坍地陷,天朝也不會憐惜「家奴」一絲一毫,但可以動輒給「友邦」免債幾百億。
啟稟胡皇帝和溫宰相:廖祖笙是名作家,在家破人亡之後,天朝在國內言說區域對我予以全面封殺,逼迫得我要去貸款另謀出路,這本為言論自由、法治精神、以人為本的奇恥大辱,在這種時候還搬出當局殘酷迫害的後遺症作為致我絕境的「理由」,就更是「盛世」之恥。
啟稟胡皇帝和溫宰相:我的母親和岳母今年都已經86歲高齡,她們不但在風燭殘年遭受了痛失孫子和外孫的沈重打擊,還多次因為我的筆端犀利,而幸福地遭受過當局的驚嚇。我夫婦倆本想陪著老人走完最後的人生旅程,但我們終於幸福地發現:這分孝道大抵是無法盡了。
啟稟胡皇帝和溫宰相:絕人之後的惡魔在自謂「偉大、光榮、正確」的中國共產黨所打造的人間地獄,迄今已逍遙法外第1698天!我夫婦倆在望眼欲穿中,等待一個公正的聲音也已是等待了1698天!我們家破人亡後,還要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中,幸福地遭受迫害到何時?
我不得不向溫宰相請教:你說「讓人們生活得舒心、安心、放心,對未來有信心」,此情此景,換作是廖祖笙夫婦,又如何能「生活得舒心、安心、放心,對未來有信心」?又或者,作為人民的一員,我們如何能夠「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嚴」?或是「生活越來越好」?
是的,在以我的人身自由為要挾的情形中,在天朝捕快一字一句的口述下,我照寫了一份保證書,內容包括保證在網上發表的不再寫作政論、時評的聲明,與留下的底稿保持一致,保證永遠不再「針對」胡溫寫文章,等等。可把人逼到了這份上,我向上反映實情總可以吧?
廖夢君遇害了,真正意義上的黨和政府和公安機關也跟著死掉了。原本神聖的法律長眠著,而受害者只不過在文字層面做了些據理力爭,沉睡的「法律」就要露出其獠牙,就要給一個苦難的作家強加某「罪名」,迫其停筆。真正逼我長時間裝啞巴的法律依據,又在哪裡呢?
我原本是個溫和的改良主義者,在呼喚社會公平的過程中,更多希望的是政府正視百姓的看病難、上學難、買房難,結果在人為強加的苦難中竟悲慘至此。那些並未寫文章「招惹」過黨和政府和利益集團的尋常百姓呢,他們在這個千年未見之亂世,果真就感受到了幸福嗎?
「盛世」聊以自慰的,是還有「經濟騰飛」這最後的一面破旗。「經濟騰飛」的後面,是不斷拋棄國家責任,是巧立名目的各種強取豪奪,是肆無忌憚地對民心予以凶狂的踐踏,是逼良為娼、逼出人命的血淚現實不斷呈現……「盛世」較之皇權時代,又果真進步了多少呢?
還要再迫我寫出多少類似的文字,才能益發彰顯「胡溫新政」的「以人為本」,並且強化中共的「偉大、光榮、正確」?以有形的利刃殺我無辜的獨生子,用無形的利刃殺我兩夫婦,迫害大戲已是演了1698天了啊!這種人為強加的人生苦難,在人間地獄何時能幸福地落幕?
被迫沉寂了這麼長時間,我不得不再次向胡溫呈報著我一家的幸福生活。我知道換來的仍是裝聾作啞,我同時也知道,被天朝推進了文字獄的胡佳、郭泉、譚作人、冉雲飛等等,及其家人,在「盛世」又是何等的「舒心、安心、放心,對未來有信心」,並且是何等的幸福。
當然這還只是天朝苦難的冰山一角。逢此「盛世」,欲哭無淚。「新中國」的黎庶之福,已美妙絕倫到了這等境地,草民除了不能不感謝「偉光正」的賜福,也不忘衷心感謝空前「盛世」的締造者。我要再次頂禮膜拜,並且敬獻頌揚的香火:吾皇聖明!宰相聖明!聖明啊!
寫於2011年3月9日(廖夢君慘烈遇害於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黃岐中學,殺人狂徒在中共治下逍遙法外第1698天!遇害學生的屍檢報告、相關照片及「破案」卷宗是「國家機密」!窮凶極惡者吞舟是漏,指診時弊的作家不但家破人亡,且成了「取保候審」的「犯罪嫌疑人」!)
来源: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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