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改宣傳畫(看中國配圖)
毛澤東有句「名言」:我就是和尚打傘——無法(發)無天。據說毛少年時代最愛的小說是《水滸》,可能那上面的打家劫舍,濫殺無辜,無法無天的綠林好漢,在毛的心中引起了強烈的共鳴。所以遠在1927年,毛就大聲讚美敢在「少奶奶牙床上去打滾」 的農村痞子是「好得很」。他進入中南海登上龍位後,對所謂的土改運動,更是情有獨鍾,大抓特抓。
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我的故鄉成都也和全大陸一樣,被捲入了這場所謂土地改革(簡稱「土改」)的運動中。這個所謂的運動說白了,就是以「革命」或「改革」的名義,對別人(地主、富農)合法的私有財產,公開進行搶劫。而且不僅搶別人的農田土地以及與農田土地進行生產活動有關的如耕牛、農具、種子、肥料之類,還要掄劫別人的住房、糧食、衣被、金銀、玉器、字畫、鈔票……一句話,凡是能吃、能穿、能用、能賣,特別是值錢的東西,通通洗劫一空。還美其名曰「算地主的剝削賬」,分地主的「浮財」。
這個「賬」,「算」得之特別,恐怕世界上超一流的數學家,也解不開它這個「無理方程式」。比如說,張三有10畝田租給李四,李四已祖了5年,每年收了多少租乘以5,叫張三全部退出來。但事情到此並未完,還要算張三的父親,曾經擁有這10畝田多少年也得退。事情到此還未完,張三的父親是從王五的手中把這田買過來的,王五「欠的賬」也得張三來還。總之一句話,經過吊打捆鬥,各種酷刑,把你家中弄得分文俱無,一貧如洗,才可望「過關」,多少人挨不到這一步,就被那些痞子活活整死,或自尋短路了。
在我的故鄉成都市西外,離我家不遠的洞子口鄉九里堤村,土改中一個姓范的地主,一生勤勞節儉,晚年才掙得幾畝田地。此時他己年老體衰,視力極差,人稱「範瞎子」。就是這樣一個靠勤勞而掙點財產的人,土改一來,也饒不過他。田土全被沒收了不說,硬要逼他交出金銀「浮財」。他哪有什麼金銀?交不出來,土改工作組的人便把他交給農民去鬥爭。這些人把他全身衣服脫光,跪在「風」穀子的風機面前,幾個農村壯漢換班使勁搖動風機,泠風對著他一絲不掛的身上吹。你不交金銀,就不停地吹。五十幾歲的老人怎麼受得了。一天下來便渾身凍得僵硬。回去發高燒死掉了。在斗 「範瞎子」時最起勁的就是一個姓彭的單身漢,此人三年前窮得在路旁討飯。「範瞎子」看見了可憐他,收留他在家作長工,範有個老婆是續娶的,才三十多歲,這個姓彭的便經常與之眉來眼去,是否紅杏出牆,外人背後議論甚多。到土改時這個姓彭的,成了土改的積極份子,他硬是不依不饒,硬要說「範瞎子」藏有金銀,最後把「範瞎子」整死了,不幾天,範的老婆就和彭睡在一起了。這不知是整「階級敵人」,還是整「情場敵人」?
土改爭鬥地主(看中國配圖)
村還有個女地主,人稱何二嬸,其夫是國民黨的軍官,隨軍去了臺灣。她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叫何琳,小女兒叫何娟。何琳的丈夫是飛行員,49年她隨夫去了香港。何娟留在成都當教師,才二十出頭,尚待字閨中。土改中,村農協會給何二嬸一算「剝削賬」竟要何二嬸退出5000萬元(系當時舊幣,折合現在5千元)的「浮財」。一個小小婦女地主,哪有那麼多錢?但不講理的農會硬說她私藏了金銀要她交出來。何二嬸跪地叩頭求饒,也根本無用。
這時村農會中有個姓姜的農民武裝民兵班長,原是個鄉村中的小混混痞子。見此情景頓時感到機會來了。原來土改中一般老實的農民,根本不願去鬥地主,覺得同是鄰里,低頭不見抬頭見,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無緣無故去整別人,也太不要良心了。但土改工作隊就要來「發動群眾」,給農民做「思想工作」,也就是用一套花言巧語給農民灌輸仇恨意識,說「你們窮,就是地主把你們剝削窮了,我們共產黨就是來解放你們,從地主手中把土地奪回來,交給你們,讓你們世世代代過好日子」。多動聽呀,多有誘惑力呀!而且又找來文工團之類的文藝宣傳隊,通過文娛節目,大肆煽動階級仇恨。那時電影還很稀奇,農民都叫它為「電火戲」。絕大多數農村根本沒有電,所以不可能演「電火戲」,最普遍的就是話劇或歌劇之類。最「經典」的劇目就是那個賀敬之胡編亂造的《白毛女》。什麼黃世仁、喜兒,把這些隨意杜撰的東西,戴上「革命」的神聖光環,再加上重複一千遍,於是謊言就變成了真理。地主被人為的妖魔化以後,階級鬥爭就被煽動起來了。特別是農村中那幫游手好閑,既不想種莊稼,又不願做生意,但又要想吃好、穿好的混混,痞子,他們也做過發財夢,也打算過搶劫殺人,但就是有那個賊心,沒那個賊膽。現在有了偉大的黨和政府來給他們撐腰,不但殺人成了合法,劫財成了革命,土改工作團的幹部還給他們許願說「在土改中立場堅定,表現好的將來可以和我們一樣當幹部」。這真是萬無一失、包賺不賠的買賣,比天上掉餡餅還好的事。所以他們鬥爭地主,整起人來,什麼歪點子,壞主意都想得出,什麼手毒心狠的事都辦得到。九里堤村村農會中,那個所謂的農民武裝民兵的姜班長就是這種人。
他見過何二嬸的小女兒何娟,是個身材苗條清秀美麗的姑娘。不過他除了斜起眼睛多看人家幾眼,背後說幾句下流話過點「嘴巴癮」以外,就只有在被窩裡自己去做點「性幻想」的美夢。但現在自己「翻身,」了,機會終於來了。於是他便跑去對土改工作隊的人說「何二嬸最愛她的小女兒何娟,何娟在城裡教書,只要把何娟抓回來一鬥爭,何二嬸為了疼女兒一定會把什麼錢都交了出來」。這土改工作隊也是有任務的,如果收繳的地主「浮財」完不成上面下達的任務,不但得不到表揚,提升,還會被批判搞「和平土改」,思想右傾,弄不好自己都得丟飯碗。所以「管他黑貓白貓,只要能把地主的銀子弄出來就是好貓」。於是便同意了這姜痞子的「建議」。
那時要抓一個人,既不需逮捕證,也不要什麼傳喚證。只消村農協會寫張白條蓋個農協會的章就行了。姜班長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把一個還在課堂上給學生講課的小何老師抓回村裡來了。農民協會不過是個群眾團體,就像釣魚協會,登山協會一樣。竟然可以抓捕人,這也許又是中國特色吧!
何娟被抓回村以後,姜班長和他的幾個狐朋狗友,先是逼著她去 「勸」她母親何二嬸交出私藏的金銀。這金銀天上不落,地下不生,沒有就是沒有,拿什麼來交?於是他們就說何娟思想頑固,要來給她「端正一下態度」,也就是鬥爭她。他們幾個人把何娟弄到一間屋裡去,對她似乎特別「客氣」、「照顧」,既不打,也不捆。幾個人你拉一下,我扯一下,這個撞過去,那個抱過來。藉口何娟身上藏有金銀、鈔票,進行「搜身」檢查,乘機就在人家身上亂摸亂捏……用盡了猥褻、調戲、侮辱的各種手段。此時何娟這個弱女子,如同一頭羊,落在狼群中一樣,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答,鬥爭地主的女兒誰敢來過問?何娟老師不堪凌辱,最後投水自盡。一個有知識的花季少女就這樣凋謝了!身後還落得一個「堅持反動立場,自絕於人民」的罪名。
何二嬸痛斷肝腸,幾天不吃不喝,終於也隨女兒一道去了。土改中整死一個地主比踩死一隻螞蟻還簡單。誰也不會來過問,誰也不敢來過問!
這場土改,通過痞子們的「努力」,把大量的民間財富搜刮一空。其中90‰以上都流入黨國手中,少數殘湯剩萊如衣被,農具,日用品等物,農民也確實得到了一些好處。尤其是農民按人分得了田土,還慎重其事地頒發了田契給農民。上面蓋有鮮紅的官印。並說 「這田土就永遠歸你所有了,這是黨和毛主席的恩情啊」!許多農民真是感動得痛哭流涕,高喊「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
但他們哪裡知道,這是毛太祖欲擒故縱,欲取先予的「偉大戰略部署」。還沒等農民高興完,農業合作化運動便接踵而至。不過五、六年時間,人民公社不僅將土地、耕牛、農具等生產資料,甚至鍋盆碗盞都一下收歸「集體」所有,實際上就是黨國所有了。什麼「田契」,廢紙一張,農民變成了一無所有的農奴。農民才如夢初醒,但一切都遲了。我當時親耳聽見一個農民憤怒地罵道:「我們現在窮得來仰起睡,還有條球(指男性生殖器),趴著睡,球都沒一條」!話是粗俗了點,但卻不是假話。
當去年山西農村的黑磚窯奴工事件被爆光而震驚世界之時,其實只不過是冰山的一角,果然接著又發現了更加震憾人心的東莞童奴工。這些既是地主,資本家,又是村官,地方官的黑奴主,其剝削之殘酷,手段之凶狠,頓令「萬惡的舊社會」也黯然失色,此時人們才體會到,所謂的周扒皮、黃世仁以及與之對應的高玉寶、喜兒,如果說過去僅是政治宣傳中,文人的妙筆生花的話,那麼現在已成了慘不忍睹的無情現實了。讓我們來讀讀一個有良心的中國詩人的這首詩吧:
誰雲多難便興邦? 邑有流亡嘆小康。
遍野盡哀高玉寶, 豈因一個世仁黃。
紅包續得紅旗譜, 白骨堆高白玉堂。
五十八年誇解放, 黑窯奴在黑窯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