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看到有女子穿旗袍撐花傘走在樹陰下,細棉的料子,短至膝蓋,米白色的底子上一片粉色小菊,幾片淺色綠葉點綴其間。旗袍女子娥眉淡掃,一頭清爽短髮襯著碎花旗袍的小立領,陽光透過抽紗小陽傘的細孔在她身上灑上碎銀般光影,真是一幅美妙景致。
誰說旗袍就必須穿在隆重的場合裡呢?一襲簡做的旗袍就如一款合時的衣裙,只要選對衣料,一年四季都可以穿出風采。
本是清滿洲旗人婦女服裝的旗袍,英語翻譯成為Cheongsam,那是粵語「長衫」的譯音,「長衫」旗袍,以獨塊衣料製作而成,修身合體,長至腳面,體現出修長飄逸的玲瓏線條,傳統旗袍工藝比一條普通連衣裙的工藝有著更高要求,在通常的量體方面,裁縫需要量的尺寸是「三圍」、領口、胸高、腰節、肩寬以及裙子所期望的長度,而因為旗袍十分貼身,在胸、腰、臀等線條上的剪裁就需要更加考究,所以量體標準在此基礎上再增一項:把原本所需量的一個臀圍細分到上臀圍和下臀圍,使每一件旗袍都能在主人身上展現出獨有的妙曼嫵媚。
精做的旗袍非常講究「鑲、嵌、滾、宕、盤、繡」等工藝細節的處理,單就用於旗袍的滾邊上,「一嵌一滾」式的滾邊已經是最普通的工藝了,還有「一嵌一鑲一滾」或「雙色兩嵌兩滾」等等更為考究的工藝製作,將旗袍的華美與精細推向極致,盤扣是旗袍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三寸棉線打花結製成的「葡萄頭」只是最普通盤扣,考究的盤扣會根據旗袍的款式、衣身上的繡花圖案和滾邊的色彩等來變換造型,例如,用於結婚等喜慶場面穿著的旗袍,盤扣就相應製作成雙喜字或龍鳳配對的盤扣形狀。
旗袍有著保守與開放的雙重性格,它的高立領和緊閉的斜襟,還有把守在門襟邊的盤扣,將東方女子的古典美鎖定在含蓄、嫻熟與端莊的風韻之中,而兩邊的開衩若隱若現地展現了雙腿,又使得旗袍平添幾許妖冶,營造出一份溫潤如玉的東方韻致。
我的學生熱衷於旗袍設計,年輕的學生們對傳統和時尚有著獨特的見解與領悟,他們的設計思路輕鬆明快毫無「負擔」,在他們設計的「旗袍」款式上,幾乎看不到百年旗袍一路走來的風塵,減短了的長度、變化的高立領、開放的門襟,還有一些具有空間感的袖子和通透的裸露等等,顛覆了傳統旗袍的高貴與矜持,他們將開衩前置,把盤扣放大,分離了立領與衣身的連接,斜裁了下擺的造型,把原本穩重秀美的傳統旗袍徹底創造為一款或俏皮可愛、或性感妖冶的現代旗袍,充滿自由的想像力與奪目的設計靈氣。
有人說旗袍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穿,那是把旗袍定格在古典傳統的意義而言。旗袍不應該只是拿來讚頌的華衣,不只是印在三四十年代月份牌上的美女時裝,也不是張愛玲筆下女主角的專利。創意設計可令它走下神壇,與時代氣息接壤,成為所有女人都能駕馭的潮流「長衫」。
現代旗袍,可以穿得就像那位走在樹陰下的短髮女子,清爽恬靜,如烈日下靜靜開放的一朵夏荷,芳香而不爭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