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在山中長大的我,看見過許多北國沒有的植物,自然在北國也有一些我沒有見過的花草,但總的來說,還是江南的品類更加的多一些。
元宵過後的幾天,天氣變得很暖和,我又與家人一道出去挖野菜,可惜本地的工業發展實在太厲害了,走了半天的路,居然沒有找到挖野菜的地方,而在前幾年,這裡的野菜早已蔚為滋榮,可以讓我們去盡量的選擇,但現在被破壞了,我感到自己的「領土」又被侵佔了許多。
我們走到一棵椿樹下,終於發現了一些苣菜,於是大家忙碌起來,我看見草叢裡有我少年時期熟悉的影子——野葵,有點興奮的折了一朵它的花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野葵長的不高,類似向日葵,花白中生黃蕊,奇怪的是它也會結似葵花籽的小籽,但實在是太小了,它結的籽跟小的螞蟻差不多,而搗爛之後的氣味與葵花籽的氣味完全是一樣的。
記得在少年時期,我們外出遊山,野葵到處可見,我也聞慣了它的氣息,我蓬勃的朝氣吸收著它在春天發出的樸實的味道,輕快而自由的漫步在江南的山林,從一處風景走到另一處風景,渴了就拿大的綠葉飲山泉,餓了就去找野果,困了就倒在軟綿綿的松草下小睡,沒有任何的煩惱,純為一個童子的世界。
我拿起一把野葵向家人作介紹,同時又重複著我少年時期的動作——把它的花瓣去掉再聞它葵花般的氣味,我想再從這熟悉的氣味裡找回我當年青春的故事——如玉的桐花、帶露的月季、紫殼的螃蟹、羽如火焰的青鳥、松林裡的神道、還有住在城南的她都如電光火石的在那一刻在我心田一一浮現,我的呼吸竟變得急促。
上一個月有位朋友來信說他奇怪我對自然的草木魚蟲還有一些個欣賞,其實他不知道,這是我懷舊的因素使然,而從另一個角度說這是士大夫的一種習性,應該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現代的國人因為文化的異化,自然也削去了這份性靈,變的渾渾噩噩,恰如前人說的被封住了泥丸宮;但與高麗與日本而言,似乎還仍然保留著這份佳興,迄今歌謠於神社,而沒有停止對草木魚蟲之美的讚詠。
野葵以前在路旁我們可以隨處可見的植物,現在也居然不容易發現了,城市已經成了水泥的國度——機械的、抽象的、沒有人性的外星文化取代著正統的人類文明——我們離2012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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