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唉,誰都不容易!
起身為自己做一頓豐盛的早餐,希望自己既可以早點退休,又可以不要變老。
抵達新聞發布會現場的時候,場地佈置的已經差不多了,我坐在休息區,開始給記者們打電話,提醒大家一定准時到。
電話打完,正看見李主任和張經理一起進場,估計是同坐一輛車來的,兩人不知道正在談些什麼,喜笑顏開。說到得意處,張經理還拍了拍李主任的手背,手法很好,既顯得親熱又不覺得曖昧。
眼看發布會就要正式開始了,公司領導、媒體記者、禮儀小姐都已經陸續到位了,大明星卻遲遲沒有現身,據說還在化妝。
「快一點,馬上就要開始了,五分鐘之內可以下來嗎?快一點!」洪燕又打電話去催。
挂了電話就跺腳罵娘:「他媽的,我一個小時催了十幾次,到現在還沒下來,什麼狗屁明星!」「別打電話了,我直接去13樓找她們!」我一路小跑進了電梯。
A房間的門虛掩著,助理的聲音又尖又高:「這時候知道催啦,咱就慢一點,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怠慢!
」
我心裏那股火啊,蹭蹭往上竄。我一把推門進去,「兩位小姐,有沒有準備好?」
「沒看見A正在化妝嗎?」助理沒想到我會直接推門進來,只好強作鎮靜。
「如果你們不立即下樓,造成的一切後果,自己負責!」我對助理說,其實也是對A說。
「別說得這麼嚴重,遲到幾分鐘有什麼關係?」A也忍不住了,「大驚小怪,真沒見過世面!」
我被領導罵就算了,我吃人家的飯。你算哪根蔥,充其量在群眾面前混個臉熟而已,也跑來耍大牌?我說:「如果記者寫出什麼負面報導就會影響我們公司的形象,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我們請你來是做宣傳的,
不是來出醜的!」
「你算什麼東西!」助理衝出來罵架!
我不和沒素質的人說話!」我砰得關上門離開。
我前腳剛進宴會廳,身後就響起掌聲,我扭頭一看,他們倆後腳也下來了,A臉上浮滿職業笑容,頻頻點頭致意。我鬆了一口氣,心裏罵:「有種你們別下來啊!」
(113)
陸續有些歌迷知道A來寧的消息,跑來酒店大廳等著見她,酒店的大堂經理跟我們商量:「能不能安排A來見她們一下,好讓大家快點散?」
此時發布會已經結束,我打了個電話給A的助理,想想這是個不錯的娛樂新聞,又請還沒離開現場的記者過來拍攝A見歌迷的畫面。
又是遲遲不來,歌迷們繼續虔誠的等待,沒有一絲絲的不耐煩,我和記者都急得跳腳了,終於見到她施
施然下了電梯。歌迷刷得一下蜂擁過去,攝影記者也抗起機器拍攝。
對著攝像機,A的所有表現就像我們在電視裡看到的一樣,微笑、握手、簽名……結束後,在電梯裡,A對助理說:「握了這麼多次手,一定很多細菌,你呆會去幫我買塊舒膚佳。」
助理點點頭:「知道了。」然後遞給她幾張賀卡,「這是歌迷送的,你看看?」
「你幫我看吧,上面肯定有細菌!」A雙手抱臂,碰都沒碰。
暈死,我無話可說。
新聞發布會成功召開,新產品順利推出,總公司領導表揚,媒介部上上下下,一派喜氣祥和的氣氛。此次活動公司撥了20萬,後來一軋賬,發現還剩下1萬多塊錢。正常的情況下,這筆錢會拿出來請大家吃吃飯
唱唱歌,然後買點超市、商場的購物券,發給部門的同事。
雖然我不是媒介部,但我日日夜夜圍著這個活動忙,吃得辛苦也不老少,估計領導會安排份禮品給我。
正想著美呢,洪艷告訴我一個消息:李主任剩餘款項還給公司了!媒介部所有小兵都義憤填膺,卻又無可奈何。
得,禮品飛了。
(114)
我重新回到市場部,正在開會,討論下半年的銷售任務。
小露的妹妹打來電話:「我在商場裡摔了一跤,腳腕痛得厲害,估計是骨折了。」那頭聲音嘈雜,還有人大呼小叫。問清了地址,居然就在公司樓下。
趕緊跟經理打個招呼,下樓,商場門口的台階上圍了一圈人,一個帶鴨舌帽的女孩坐在地上,我撥開人群走進去。
「你是小露妹妹嗎?我是藍,你怎麼樣啦?」
「我痛死了,你怎麼才來啊?」
「送你去醫院吧。」我找了輛出租車,大家七手八腳把她給搬到汽車後座。
「去最近的醫院。」我對司機說。
小露妹妹在車上不停的呻吟,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看來真是疼得厲害。
到了醫院一診斷,的確是腳踝骨骨折,需要立即手術,手術押金3000塊,並需要家屬簽字。
我打電話給田飛,「小露的妹妹腳腕骨折了,現在在醫院。」
「情況怎麼樣?」田飛似乎很震驚,她不是沒在你家住嗎,你怎麼會和她在一起。
「她在商場摔了一跤,打電話給我的,沒時間解釋那麼多,馬上就要手術,押金3000,我沒那麼多錢,
你趕緊打到我卡上吧,卡號用簡訊發給你。」
剛挂電話不久,小露妹妹放在我包裡的手機就狂響不已,我一看來電顯示是「露姐」,就沒接。沒想到,立刻又來了條簡訊:「你在哪?藍跟說你骨折了,要3000塊押金手術,是真的嗎?」
突然覺得很悲傷,我很像騙子嗎?而且是只騙3000塊那個級別的騙子?
(115)
晚上九點多,田飛夫婦驅車趕到南京,據說這位表妹遠在西安的父母也在火速趕來的途中。
我從下午四點一直守到晚上九點,其間就出去吃了碗麵,說什麼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見他們來了,我打了個招呼,準備回家。小露看都沒看我,直接衝進病房探望她的妹妹,田飛顯得有些尷尬,說:「今天麻煩你了。」
「不客氣。」我客氣的說。「押金條給你。」
「厄,女強人跟我分得很清楚啊,不肯替我墊錢!」田飛期期艾艾,話裡有話。
「裝修房子把錢都用光了,還借了一屁股債,這麼急的事,我有的話肯定就墊上了。」說完,轉身離開。
站在醫院門口的公交站臺等車,路邊有老太太在賣花,便去買了一大束的勿忘我。這種花很平凡,喜歡
它即使失去水份後變成乾花,也一直綻放著。
48路遲遲不來,疑心錯過了,於是湊到站牌前看看末班車是幾點鐘。
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你在等車嗎?」
我轉過身,看見田飛,他憂傷的看著我,「你在等車嗎?」
一時間恍惚,現在是什麼時候?我要去哪裡?我跟面前這個男人有過愛戀的,不是嗎?
昏黃的路燈,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我手一鬆,花落了一地,紫色的勿忘我。
「勿忘我,是嗎?」
「是的。」
「藍,我知道了,突然間什麼都懂了。」田飛突然拉住我的手,熱烈而焦灼的說:「你過得並不好,是嗎?
奧迪、房子、裝修,那都是為了氣我的,是嗎?否則你不會坐公交車,否則你也不會拒絕小露的妹妹去住!」
我還是很茫然,只看見48路靠站,我背上包準備上車。
田飛一把拽住我,搖撼著我的肩膀:「為什麼要騙我?回答我,回答我好嗎?」他的眼睛閃亮,禽著淚水。男人的眼淚。
身後一個淒厲的聲音:「田飛!」那個聲音彷彿晴天霹靂,一下子把我從混沌狀態拉了出來,也一下子把面前這個男人的眼淚給逼了回去。
是小露!…
<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