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新華社,3月19日至21日,溫家寶總理到西南大旱的重災區雲南曲靖視察, 19日下午,在陸良縣芳華鎮獅子口村萬畝大麥示範田,溫總理蹲下身子,拔起一棵大麥。持續8個月乾旱,大麥只長了不到1尺高,麥穗乾癟。他又抓起地裡土塊,掰了掰,基本沒水分。溫家寶眉頭緊鎖,神情凝重。這時有人告知曲靖縣數百萬畝農作物因旱已絕收,溫家寶叮囑當地幹部要做好最壞準備,安排好群眾生活。
這篇報導裡還類抒情地描述道:庫容160萬立方米的陸良縣德格海子水庫已乾涸見底,庫底泥土裂開條條縫隙,「泥塊像梅花樁一樣」觸目驚心,3月20日下午,溫家寶頂著西南的大旱,踩著庫底乾裂土塊走出了100多米,彎腰撿起一個蚌殼,沉默良久。
我沒有在西南大旱現場──好在今天下午我有機會直飛西南採訪──還不完全瞭解真正的旱情,但看到溫家寶說「最壞準備」時心裏還是咯噔一下:什麼是最壞的準備?
不知道溫總理說出這句「最壞準備」是隨口還是有心,但以他大國總理的金口玉言,想必不會信口說話的,可惜他沒有接著說「最壞準備」到底是什麼?
壞。
很壞。
極壞。
最壞。
不是我玩文字遊戲,「壞」的程度還是不同的,現在的西南大旱,我覺得至少已經到了「很壞」的程度,或者正在向「極壞」方向進展,但從溫總的談話裡看,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刻──《2010》的描述算是「最壞」吧,可以想像太長時間的乾旱,西南的地殼而不是地表乾裂開,地縫可深達數米甚至數十米,會不會有另一種源自乾旱的地震發生呢?
這樣的事在歷史上沒聽說過,但如西南大旱這樣的旱情歷史上你又聽說過幾回?
我想,這最壞的打算,至少要包含西南的旱情將持續下去,無論是在時間上還是地域上都會持續下去,雲南已經被確定為四季連旱,或者西南地區都可能是四季連旱,而且大旱的地域會放大到更多的省份,昨天看到新聞說安徽現已加入大旱行列。
長此下去,西南大旱大有發展為半個中國大旱的可能──這樣的事在泰國已尼發生──以現在之情況,中國30多個省份,只六分之一大旱,在理論上還有以不旱濟大旱的可能,但若長此以往,誰還能顧得上誰,即使現在,你讓貴州去支援雲南有可能嗎?
不知道國家對這樣的危情已有怎樣的預警?
以現在的西南旱情,私以為危機程度已重過2003年非典,危及人群範圍也遠遠超過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而且,最厲害,它的可被救助可被援助的難度已經遠遠高於2003年非典和2008年大地震,是啊,現在擺在中國人面前的問題是,我們只能看著同胞遭受旱情而不知所從,難以施救。
用水,太遠了,只聽說有中國有「南水北調」,不知道中國還有「北水南調」,西南受旱人群現在已5000萬並奔億人而去,以5000萬人每人兩瓶礦泉水的援助量,這1億瓶的礦泉水光用卡車向西南地區運,每天就是幾萬幾十萬輛,而且又能如何分配給居住在大西南山高溝深的廣泛百姓呢──我說是每天啊,現在恐怕中國一天也生產不出1億瓶的礦泉水吧。
昨天,我看到馮小剛、張國立等明星已經張羅為西南旱情募捐,並募得100萬元,以前的明星募捐,我會從中覺得感動,但對這次,我卻覺得絕望,100萬元,即使是1000萬元又怎麼樣呢?對大西南如此大的旱情來說,也是徒然,全買礦泉水也不過 1000萬瓶,這還不算用卡車或者火車運到災區所要花費的運輸費用和燃油費用呢。
慈善,將在這次西南大旱的救災中除了保持一點兒煽情和感動作用外,一無所用。
而這時候我們能夠求助的,一是老天,二是政府。
祈禱老天早降甘霖,不要這說古代帝王們搞的封建迷信,我倒建議現在的中國領導人做好這方面的準備,在萬般無計的時候也須扶搖登泰山為西南的同胞祈雨降霖,北京奧運,當時動用飛機和火炮打散雲層避免降雨,這貌似人定勝天的規律現在對西南大旱來說早不適用,現在的大西南缺少人工降雨的起碼條件,萬里無雲,降雨彈當然無的放矢,我想,溫總所說的「最壞打算」是不是就包含了人工和科學在西南大旱面前可能要走到頭了。
求求老天也許還能有點兒用。
哪怕只為一份心!
如此深重的旱情,其實正考驗中國共產黨一黨領導下的中國政府的執政能力,治天災不利,或者比戰爭內亂更有可能導致政權顛覆,以西南的旱情長此下去,若發展成為某日人人為一口水而不為任何別的理由而戰,人類的生存需要將從精神文明下降到物質文明而再下降到飲一口水,最後可能降為飲上一口隨便可以喝的什麼飲品的時候,原始部落茹毛飲血的理由也就成立了──再善良的人民也不願活活坐著渴死。
所以,這大旱這中蘊含的社會亂因將非常複雜而敏銳,而不用什麼反革命策劃,也不用什麼民族分裂的煽動,因為一口水就足夠了。
我想溫總說的「最壞準備」是不是絕不能旱到讓西南人民旱到只為了喝上一口水……
雖然西南旱情如此嚴重,但國家對西南大旱的定性現在仍然很模糊,非典和地震救助,是災情被定性為全國性大災大難之後啟動了全國性的預警救災機制才得以控制的,只有啟動了全國情的預警救災機制,全國的資源和人心才能一心向西南,旱災才得解,眼前的旱情已經呼籲著只有集全國之力,才可能──我說的是可能──緩解災情解救人民。
其實,所謂的西南旱災的旱,應不只是自然的旱情,亦有西南社會在水資源分配上可能存在的不均勻,至今為止到底有多少人口災旱,有多少人口勉強有水喝,有多少人口根本無水可喝,仍然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面對如此災情,忽然想到「戰時共產主義」這個概念,是不是西南地區終有一天也要進入「災時共產主義」的呢?把僅有的水資源做最公平最集約的分配,這樣的事越早從事越早見效,越是拖到最後越是於事無補,那麼多人口,那麼大面積,誰能完全掌握旱情,這恐怕只有政府和人民互相扶助配合才有可能,我相信如果現在的大旱再旱上1個月,「災時共產主義」必然且必須成為抗災對策的選擇方向,現在盡早動手,其實比什麼都重要。
我也不知道,溫總說的「最壞準備」裡有沒有這一點。
還有,更可怕情況已經在滋生,網上不斷有消息稱,當前的西南糧價浮動,而且有黑心商人伺機投機倒把──會不會有人在這大旱之時,趁機空抬糧價物價,而真正抬了糧價物價,政府又會有什麼樣的對策,這是不是也在溫總理「最壞準備」裡打算好了?
大災之時,政府、富人及大企業最需要做的只有放糧賑災,凡是趁機抬高糧價者,當以危害社會處以亂刀剁成肉泥──但這些道理在現在這個賺錢有理的時代聽起來都有點兒荒唐了,所以,在西南這樣的危機一樣會存在,當前的政府和人民並不以為大災之年抬抬物價有什麼錯,商人為賺錢天經地義。
現在,更危機的情況正在演化著,即在天災蔓延之後,西南幾省的社會供給正發生明顯變化,若政府在這方面沒有科學的但主要是強硬的應對措施,更危險的商災、糧災和人災也會隨時有可能發生。
因為我太知道現在這早已墮落不堪的世道人心了。
不知道溫總是不是對此也抱有一份「最壞準備」?
溫總,全國人民都想知道你的「最壞準備」是什麼?
全國人民都心裏沒底。
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