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禁片《遠離恐懼》及製作人嘉央慈誠
對於我們很多生活在平原的中國人來講,西藏似乎是一個相當遙遠而神秘的國度。那裡有美麗的草原、遼闊的天空、皚皚雪山、色彩繽紛的廟宇以及西藏人民那天生就雄厚嘹亮的歌喉。一切似乎都美的那麼不真實,純淨的那麼遙不可及。兩年多前,一位名叫當知項欠的西藏人用自己的雙腳走遍西藏高原,拍攝下長達35小時的紀實訪談影片。這部之後遭到中共查禁的影片為世人揭開了西藏那層神秘的面紗。
當知項欠是一位土生土長的西藏人。他沒有接受過什麼教育,沒有什麼雄偉的野心抱負,為了讓人們能夠瞭解那片被雪山、高原環繞的國度以及生活在那裡的人們,熱情豁達的當知項欠不辭辛苦自費拍攝了一部反映西藏人生活的記錄片。
35小時,這對多數人來講僅僅是一天半的短暫時光,對當知項欠來說卻意味著整整六個多月的寒冷冬日和風餐露宿,是200多個日夜的意志的煎熬。
[錄音]「拍這樣的片子是當知項欠自己想出來的。他是一個普通的人,在取蒐集西藏人民心中的遠遠說不出來的事情,在給世界人民,或世界的人權相關的人士看。我們西藏的有些真實情況。」
向我們介紹當知項欠的先生事跡的是當知項欠的表哥嘉央慈誠。他也是將當知項欠的影片進行最終剪切合成並將其公諸於世的人。當他一年多前收到表弟冒著生命危險拍攝出的近40盒錄像帶後,嘉央慈誠便和朋友們一起夜以繼日的完成了後續工作,並趕在08北京奧運前將最後整合出的25分鐘短片《遠離恐懼》在北京向世界媒體人士首映。此後,這一短片被翻譯成5種語言,傳遍世界30多個國家。
也許有人會覺得這樣的影片沒有製作的價值,肯定又是在說一些指責中共政府的搬弄是非的話,那麼當知項欠和他的親友們又是出於什麼想法製作這部記錄片的呢?
(嘉央慈誠) 錄音:「中共政府專門宣傳的是一百多年以前在西藏的最不好的一些事情,長期以來在宣傳,在全世界。政府說的和真實不一樣。」 「西藏人民的真相,一定要讓世界人民看到。」
錄音:「西藏很多人怕,眼睛有,可是張不開。嘴巴有,說不出來,什麼都不讓說。自己家人間自己心裏的話都說不出來,父母或者小孩間,親戚和親戚間,朋友和朋友間,說不出來。92,93年的時候我去過很多西藏社科院,研究院編輯等我見過,他們說寫的是真實的話,共產黨不信,不寫真實的話,又如何面對藏人和達賴喇嘛。有些曲作家寫了,過後都要經過檢查,沒有政治問題才可以,就這樣很多事情,特別慘。」
為了讓自己的同胞將積壓在內心的話能夠有機會大聲說出來,當知項欠在沒有告知任何家人的情況下,義無反顧的踏上了旅途。
和當知項欠同行的還有一位名叫果洛久美的西藏喇嘛。他們在2007年的10月從西藏出發,經過青海,四川,甘肅,一直到達尼泊爾,足跡遍佈整個西藏高原及西藏東部偏遠地區。當知項欠沒有上過什麼學,也不懂什麼華麗的拍攝技巧,甚至對攝像機的操作方法還都不是很熟悉。他只是用最樸實的鏡頭拍攝下了旅途中遇到的100多位藏人的群生相。
那些接受採訪的藏民中有商人,學生,僧侶,還有牧民。為了反映西藏人民最真實的一面,當知項欠並沒有和任何一位採訪對象做什麼事前的預約或通知。鏡頭中那些在我們看來十分陌生的面孔,對當知項欠來說也並不熟識。他們都是當知項欠在路途上偶遇的路人。在一些地區,由於語言風格上的差異,當知項欠甚至還聽不太懂對方在說什麼。整部影片最後的翻譯校對工作也是由嘉央慈誠在海外完成的。
在這半年的拍攝過程當中,當知項欠和果洛久美喇嘛飽嘗辛苦,惡劣的天氣、拮据的生活並沒有令二人覺得怎樣艱辛,明知此行艱難凶險,他們對於自身的處境和未來的境遇也都沒有太多的顧慮,真正令他們日夜擔憂的是不能完成整個行程或者在拍攝結束前遭到抓捕,錄像帶無法安全送出境外。
記得當初嘉央慈誠在聽到表弟在做這樣的事情時,也曾勸說他不要繼續下去。但是,當知項欠仍以他善良的心靈和堅定的信念堅持了下來。當知項欠對勸阻他的表哥沒有講什麼至情至性的大道理,只是很簡單的懇求著:哥哥,你不要說這個,你幫我,行嗎?
為了成全表弟的純真信念,也為了高原上千千萬萬的藏族同胞,嘉央慈誠忍痛答應了表弟的要求。
錄音: 「他說過,他拍了這個是很危險的,結果肯定不好。但是在50多年的過程中,還要在未來的很多時間中,在這樣的痛苦下,在這樣的壓力下根本我們就呆不下去。我一定要做個真相。
共產黨肯定抓,抓了,打死,我不怕,關了,反正人生出來後都會死。這麼多千千萬萬的人們的痛苦和心聲,我一定要做,不做是不對的。」
西藏人是怎樣的一群人呢?相信看過《遠離恐懼》這部影片的觀眾一定都對鏡頭中那一張張黝黑而樸實的面孔記憶深刻。艱難的生活在他們的身體上刻印下難以忽視的痕跡,可是卻並沒有抹去他們堅貞的信念和洋溢在面容上的微笑。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寬和與包容。
錄音:我們本來的心中裡面有向佛的,自己不重要,別人是最重要的,這是沒有分別的民族或者在國界呀,什麼都沒有。
(晚上,藏人們自己組織到各個地方教藏文:「每個人,必須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西藏在過去的半個多世紀裡不知不覺的改變了。變得讓這些土生土長的西藏人也感到陌生的可怕、陌生的難過,加上中共政府的刻意封鎖與扭曲,西藏人不僅失去了樂土家園,也漸漸成為了世人眼中的野蠻民族。
嘉央慈誠曾經遊走過中國內陸不少地區,也經歷過很多事情。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人帶著新奇或審慎的目光打量。那種被他人誤解的感覺深深的刺痛著他。
錄音:「我93年去四川峨眉山的時候,漢人問西藏人是不是個個帶著刀,看到漢族就殺?我回答說,這是不可能的。在漢人地區流傳的那些說法全部都是假的。我見過統戰部,或者救援支援西藏的工作。他們在支援西藏的工作,工資很高,權力很高。來到西藏以後,他們在吃西藏人民,不是在幫西藏人民。」
錄音:「對藏人來說,他不是幫,而是在管西藏、在壓制西藏。他來西藏幫西藏,幫不了,因為西藏人們心中要的,(共產黨不給)。很多事情在藏族人民的心裏,比如達賴喇嘛回老家,他們的幸福就是這個。你給他們那麼多錢,他們不幸福。在西藏可以看到很多樓房,但是樓房裡住的是誰?在樓房的花的那些錢是哪來的?(藏人)不喜歡高樓大廈。普通人都是這樣想的,給共產黨工作的,他們肯定喜歡,坐好車,吃好茶, 全部都是比較好,他們肯定喜歡。但是對藏族人民而言,他根本不喜歡。」
錄音:「我們不是要打殺,沒有這樣的。但是我們需要一個(完整的)民族。我們沒有獨立,我們就是想要達賴喇嘛回家。現在就好像是一家人被分在兩個地方,下來就可以一家人在一起,就是這樣的想法。」
在很多中國人的印象中,西藏人過去的生活非常貧乏,是中共給他們帶來了富裕和自由。可是我們所不知道的是,西藏那片寬闊的草原已變成了黃沙飛揚的荒漠。現在我們幾乎天天都能夠聽到官商勾結強拆居民住房的事情,然而這個在最近幾年內迅速激化的社會悲劇在被刻意封鎖起來的西藏高原上卻早已上演過無數 次了,而且從未停止過。
錄音:「以建設文明城鎮為藉口,很多西藏人被強制搬遷。」
錄音:「中國人說西藏人住在山上,運輸不便,生活艱苦,比如說孩子們上學會很艱難,這是他們的一套說辭。他們這樣說但事實並非如此,他們不說出真相的原因在於,我們的土地非常有價值,而且自然資源豐富,他們想獲取這些資源。所以他們花言巧語欺騙我們,就像哄小孩一樣讓我們搬遷。」
錄音:「在中共來了以後,破壞了環境,到處打礦,我就知道在青海格爾木170多個各種各樣的礦產這樣的情況下個方面都破壞。」
錄音:「這些天他們在山溝上和地上用圍欄把土地分割開,說5至10年裡不允許動物進入這 些隔離地區,所以沒有地方放牧。他們向農民和牧民支付補償金,拒絕補償就被認為是違法的。主要目的在於把農民集中到一個地方,然後把他們圍在裡面。他們在隔離地區種上荊棘,這樣農民就不能種植任何東西。」
錄音:「西藏人被強制搬遷,牧民被禁止在牧場上放牧他們的牛羊,難道如此嚴格的控制就是所謂的改善?」
西藏人所面臨的還不僅僅是失去家園的問題,他們的特有文化也在過去的幾十年間被逐步蠶食。最明顯的一點就是藏族人自己的語言被強制性的取締,從一個本應是日常用語的語言變成了學校裡、課堂上的裝飾用品。對一些希望得到更好的工作或者進入內地發展的西藏人來講,即便是一輩子不會講藏語也沒有什麼遺憾和損失。
錄音: 「現在,中國一直說他們正在保護和發展西藏的文化和語言,他們一直在向世界傳遞這樣的信息,為此還成立了很多機構和部門。然而他們說的和做的完全是南轅北轍。如果他們真的像保護和發展西藏的文化和語言。在整個藏區必須實施和使用西藏的文化和語言,如果不能實施和使用,談何保護?這是不可能的。」
錄音: 「文化是我們最重要的寶貝。我們的文化是和宗教,佛教有關係。我在拉布朗斯的時候,見過記者,他們問,在你們西藏的牧民們,為什麼痛苦省的錢全都是花在寺廟,宗教上面。這是一個在民族心中任何人改變不了的東西。」
但讓藏人最心痛的就是,中共到了西藏後,剝奪了藏人自由信仰的權利。
錄音: 「中共來了西藏後在交通上有變化,還有些變化肯定有,但是我們6000多個寺廟都是砸壞了,很多寶貝的文化都找不到了,很多知識份子在西藏的很多知識份子被殺了,很多的西藏的環境破壞的很多。在中共來西藏以後,他們長期說的是他們給西藏花了不少的錢,但是在西藏的寶貝文物,寶貝的東西拉到內地的不少。」
還有中共一直在延用著文革時期的破壞家族結構的手法破壞著西藏民族的社會結構,從思想上毒化著西藏的年輕一代。讓他們失去與前輩之間思想與文化上的傳承。
錄音: 「西藏的一些年輕人拉到內地,為什麼,內地去待了4,5年,他們在內地建築學校,然後把西藏的有些腦子聰明的拉到內地去,把腦子洗得干乾淨淨的,然後再來到西藏的話,和父母間的想法都不通,這都是政治性的,有目標性的,他做的是破壞這個民族的各個方面。」
非常遺憾的是,當知項欠在2008年3月26日被中共當局秘密抓捕起來。值得慶幸的是他的拍攝任務已經結束,錄像帶也由他人輾轉帶到海外。在經歷了一年多的非法囚禁後,2009年12月28日,中共以「顛覆國家政權」罪判當知項欠6年有期徒刑。
錄音:律師說他現在有乙肝,有時被公安機關或者有關部門打得很慘,在被拘押的一年裡,他身體各個地方都痛。我聽說(他被)銬著,4個月後手都是麻的。他的身體狀況特別差,有乙肝的診斷,但是不給治療的條件,不允許送乙肝的藥。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他們按了這個罪名判了6年,但是他的身體,生命有危險。」
對於中共對付藏人的那些骯髒手段,嘉央慈誠十分瞭解。
錄音:「他們關了我5次,都是違法的,他們想什麼就做什麼。公安機關打,你有問題,沒問題,有罪,沒罪,它不問,它先狠狠地打你,等到把你身體打爛,打殘的時候他再問你。再然後,他全都是逼供。你說沒有這樣的情況,它就打,你承認這個,然後他叫檢察院,就是這樣的。法律,公檢法都是騙人, 一個系統,在共產黨底下沒有一個好處。我的一些朋友去世了,在監獄
裡打得慘得很,但是危險的時候他們就放出去,在家裡面就犧牲了, 任何人不 知道這樣的事情,很多這樣的事情。」
儘管那些苦難的日子已經成為過去,但是對於嘉央慈誠來說仍然是心有餘悸。也因此他特別擔憂那些跟整個拍攝事件有關聯的同胞的命運。
錄音:「我沒有後悔過,這是最需要的,最重要的。每個人對此都應該負責,每個人都應該在這個世界上做點好事情。但是我怕過,我不怕他殺我,人生了總會有死的。但是很多人民的生命會有關係,所以我特別、特別怕過。我不是在反對中國的人民,我真正的反對的是中國的政府,做的不對。我們這沒有什麼能力,藏族人民特別窮。但是藏族是個民族,這是個民族的問題,我們不能怕。」
為了這一句「我們不能怕」,當知項欠走上了無悔的旅程,同樣為了這一句「我們不能怕」,嘉央慈誠成全了弟弟的心願。在為影片選擇名字時,嘉央慈誠將當知項欠採訪時用的化名「無畏」加以引申,將影片定名為《遠離恐懼》。遠離恐懼,當令人膽寒的恐懼不再如影隨形時,接下來又將是誰與我們一路同行呢?
老子有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千年滄桑瞬息間,顧城的一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再次為無數在黑暗中嘆息的靈魂帶來了對光明的渴望。我們衷心祝福那些沐浴在絢麗陽光下的西藏子民能夠從新找回屬於他們的光明,也期待著嘉央慈誠利用當知項欠的錄像素材製作出的另一部長篇紀實影片的問世。讓我們一起同這些無畏的藏族同胞一起遠離恐懼,走進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