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美國多年,一直沒有回國看看,藉著金融危機帶來的強制休假,我用聖誕假期回了一趟山東老家棗莊。這幾年的經濟發展,使棗莊這個山東的落後地區有了比較明顯的變化,但在百姓中流傳的這首順口溜,卻使我心中十分沈重:
山東棗莊劉書記,
換屆陞官未如意。
為求時來和運轉,
用權玩起石頭記。
庭庭院院泰山石,
陞官不成亦自肥。
我不敢相信這裡說的是真的,就順便走走看看,啊!政府機關、公共建築、公園綠地、廠礦企業門前都幾乎都有氣魄不凡的「泰山石」,我隨手拍了一些,你看:
老鄉們說,「咱棗莊何止這二十多塊,你要是多走走能看到不下一百塊」。我說:「咱棗莊不富裕,弄這麼多泰山石,要花多少錢呀?」,大家就給我說了這些泰山石的來歷。
前幾年,劉到處說自己要陞官了,要到省裡當法院院長,而且說全省只有自己符合條件,肯定能陞官,但後來沒如願,劉的心裏非常鬱悶。聽說到泰山訪得一個真人,告訴他要想仕途順利,就要‘拜泰山’、‘石來運轉’。從那以後,劉書記就掀起了買泰山石的高潮,到處給部下講‘石來運轉’,門前不能沒有石頭,於是乎……。週六週日必回泰安,爬泰山看石頭,訪真人求平安。常常不幹工作、甚至開會打瞌睡,爬泰山卻是精神十足。劉見到好石頭一定要弄到手,家裡都能開個奇石博物館了。很多人還說,劉書記通過「新編石頭記」撈了不少錢。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政府機關、企業老闆都搶著到劉書記老婆那裡買泰山石。這些石頭都值錢著呢,我們棗莊的黃皮石既漂亮又便宜,一方只有幾十塊,一大片景觀也只有幾千塊,可是在劉書記的引導下,這些既便宜又美觀的黃皮石在棗莊很少有人問津。
我說「這不成‘石頭書記’了嗎?這共產黨的幹部工作不好好幹,這麼迷信斂財,就沒人管一管?」大家是哈哈大笑,「人家上面有人,賀國強不就是從我們棗莊出去的嗎?劉自己說的,他和中央領導關係很好,領導上要提拔他到中央部委去當大官呢」。
一個在政府機關工作的朋友,一臉神秘的掏出手機,給我找出了一條簡訊看,題目是「為劉書記畫像」,其中有許多國有企業改制、賓館賤賣、倒賣石頭、兒子經商的內容。我記得的一句是「如此貪官不查處,棗莊必出大亂子,……」我說「你給我傳到手機裡吧」,他馬上非常緊張地說「可不敢呀,這個簡訊出來以後,劉書記就動用公安追查,又監聽又跟蹤的,把什麼人在什麼地方討論,誰寫的都查出來了,已經把寫簡訊的人抓起來了,還牽連了不少人。收到這個簡訊的幹部不少,現在是人人自危,我留著這個簡訊都提心吊膽的,給你發不是找死嗎?這些事情棗莊人都知道,給你這個假洋鬼子講也講不清楚,我還有‘傳謠’的嫌疑,你就饒了我吧。人家劉書記說了,上面有人,從省紀委到中紀委一路通吃,沒有人會查的。」
大家談得最多的還是劉玉祥的兒子劉建偉的事情,說這個劉建偉,棗莊的中層幹部沒有他不認識的,棗莊的房地產開發沒有他不參與的,棗莊的工程沒有他不插手的,棗莊的大老闆沒有他沒借過錢的。還有人半開玩笑的說,這次回國凍著了吧?大家都說這個供暖工程肯定是劉玉祥的兒子給摻和壞的。(註:棗莊在聖誕節期間,新建成的供暖工程壞掉,在最冷的天氣裡,棗莊的十幾萬戶家庭沒有供暖,我在家裡也凍感冒了)
這次回國,除了探親以外,還帶著滿眼的泰山石、一肚子的疑問和兩筒清鼻涕回到了美國,心中煩悶不吐不快,但願我的祖國能夠正視這些,改變這些,使她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