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特務在哪裡?
"特務"是遮羞布
在中立國代表和各國媒體的親眼見證之下,志願軍方面的"解釋"成功率穩定在3%以下。這樣的慘敗記錄,不找替罪羊是沒辦法搪塞的。"美蔣特務控制戰俘"的謊言於是成為共方最強力使用的遮羞布。對國內人民宣傳"特務控制"當然有效,因為國內人民被剝奪了知情權。但這種宣傳對外卻不起作用。因為謊言最怕的就是那種各方都能方便地觀察的環境。而中立區為各國代表與媒體記者提供了這樣的環境。
有目共睹事實是:戰俘是被單獨帶到由印度軍隊把守的解釋帳篷裡的。這時營區反共組織遠在數百米外。這"控制"力怎樣傳遞?現場聽解釋的戰俘只要說聲"我要回國",連營區也不必回,直接就從解釋區轉往志願軍。此過程全在國際媒體觀察之中,誰也沒有見到"特務"上前阻擋。但共方講話不用事實,他們只是鋼牙鐵嘴咬定"美蔣特務嚴密控制"就是有。至於這"嚴密控制"如何跨越數百米空間起作用的呢?共方說法是,營區裡的美蔣特務曾"對廣大愛國戰俘進行了長期的殘酷迫害",致使戰俘們深陷恐懼之中。再加上解釋區的聯軍觀察員以及瑞士代表等頻頻用咳嗽、眨眼、翻紙、握筆、打手勢等等向戰俘"發信號",戰俘就不敢再愛國了。
謊言有顧此失彼的特點。共方這套說詞正好與其進行的其它宣傳相矛盾。共方一直說"廣大愛國戰俘"在凶殘迫害前始終堅毅不屈,始終"渴望回到祖國懷抱"。而現在又說這些戰俘其實已經屈服。而且屈服得那樣徹底,以至於來到解釋帳篷裡"喜見祖國親人"也無法治癒他們心中的恐懼。顯然上述兩個說法其中必有一假或者兩者均假。"渴望回國"好幾年的戰俘一見解釋代表就不"渴望"了。還讓人覺得這些"祖國親人"不討人喜歡。"掃帚星"的幹活。
至於敵人的咳嗽、眨眼等竟然能夠控制住"廣大不屈的愛國戰俘",並且眾多的"我軍首長"親自上陣也無法將其阻止或擊敗,就更離奇了。反共戰俘來到解釋帳篷,單獨面對五、六個中朝方的人員。現場"中立國"代表裡還有波蘭捷克等中共的同志在幫腔。而聯軍方面只能有一到兩人出席。七、八個(有時可達十個)共產陣營同志們高昂洪亮的演講竟然壓不倒一兩個敵人的咳嗽與眨眼。除了說明共產黨幹部的演說空洞無力外還能有別的解釋嗎?
退一步講,如果咳嗽、眨眼等果真具備強大控制力量的話,那志願軍解釋代表們也有氣管,也有眼皮,為什麼不使用起來去壓倒敵人?七八條氣管一齊咳嗽,十幾隻眼皮一齊眨動,還怕壓不住一兩個敵人嗎?現場的志願軍首長們有氣管故意不咳出聲,有眼皮故意不眨出花,眼睜睜地看著愛國戰友慘遭敵人咳嗽眨眼的控制而無動於衷,是否有通敵之嫌?
關於"我軍首長"親自敗在敵人的咳嗽與眨眼之下的相關案例,白紙黑字地記錄在賀明的那本"血淋淋權債"一書裡。各位可以自行去閱讀查證。
據說帳篷外面的"特務"活動也很厲害。有一天,兩個聯軍的軍官站在解釋營區的小山坡上聊天。其中一人雙手抱在胸前,拇指卡在上臂內側,四個指頭搭在外面,講話的時兩手的四個手指不斷地擺動。幾十米外有座解釋帳篷,裡面有個垂頭喪氣戰俘在聽解釋。戰俘看不見這聯軍軍官,坐在他對面的志願軍解釋代表們卻看見了,並立刻從中發現了敵情:敵人在打手勢發信號!他立刻提出強烈抗議。印度主席接到抗議後趕忙離開帳篷來到這兩個美國人面前,嚴肅地說:請不要發信號!那美國軍官聽說自己在"發信號"吃驚不小。他趕緊離開原地,並向站在附近的中遣會主席蒂瑪雅等印度軍官請教,他剛才的動作是什麼信號?美印官員們認真地研究了一番,認為有多種可能。一是當他兩手抱胸四指向上的時候,從遠處看像"V"手勢,可能具有激勵戰俘"爭取勝利"的含義。二是"四"個指頭可能代表"四面八方/五湖四海爭自由"的意思。但最有可能的,是"四"在中國話裡與"死"同音。要麼含有向戰俘發出"打死共產黨"的指示,要麼以"死"警告戰俘。至於它究竟是什麼,誰也弄不清。也許那些在帳篷裡深陷挫折看任何東西都不順眼的"我軍首長"知道。這裡的奧秘不但老外弄不懂,恐怕絕大多數中國人也搞不清。如果"四"就是"死"的話,不知道新"四"軍、"四"項基本原則等等該怎麼解釋?"揪特務"是革命傳統。
"揪特務"是共產黨搞鬥爭的老招數。江西蘇區打"AB"團,延安"搶救運動"都是毛澤東用"特務"罪名打擊對手的知名案例。後來毛澤東整彭德懷遇到困難,就給彭安個"裡通外國"罪名,使彭聽起來像"特務",再整就順手多了。再後來老毛放倒劉少奇,也少不了給他貼上"內奸工賊"等准"特務"標籤。
在"我軍"爭取戰俘歸國敗績纍纍的情況下,讓對手統統是"特務",則"我軍"便"雖敗猶榮"了。"我軍"政委號召戰士蔑視眾神獨尊馬列毛,當然不是"特務活動"。但一個牧師到戰俘營佈道,令志願軍戰俘拋棄共產觀念而成為基督徒。他就是"美帝特務"。這是黨的宣傳要訣。你若說"我軍"政委號召力輸給牧師,是不太好意思滴。但如果說輸給了"特務",就比較有面子了。臺灣一些官員去戰俘營慰問反共戰俘,當然是"蔣匪特務"在活動。聯合國軍從臺灣招募了若干國語翻譯和文化教員。這些人也是"蔣匪特務"。國際紅十字會視察聯合國軍戰俘營後的報告不合中共的口味,就成了"美帝走狗"。當他們還想視察志願軍管轄的戰俘營時,更具有美帝"間諜"之嫌。就算本來是同一個部隊的志願軍官兵,只因被俘後反共不歸,即便原先有老黨員老八路的身份,也一律算成"美蔣特務"。
特務的原本含義,應該是那些偽裝身份暗底下搞陰謀活動的人。上述杯中共所指控的特務,並沒有偽裝身份這一條。他們幹什麼說什麼,說什麼幹什麼,言行一致。而志願軍戰俘營裡確有一批人精心偽裝身份,表面說一套暗中卻做另一套的人員。他們就是以反共面目潛伏在反共戰俘陣營裡的中共分子。"白皮紅心"的幹活。他們才是真正的特務。
李克農是總指揮
根據《中共情報首腦李克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10月)一書,李克農從1951年7月起就秘密進入朝鮮,在開城幕後主持停戰談判和遣俘事務。板門店談判的中朝代表都必須聽他指揮。他的人生風格從來就是典型的特務風格。他在朝鮮停戰談判中的總指揮角色一直保密到1990年代。當時哪怕在"自己人"圈子裡,他和副手喬冠華都不用真名。人們只許叫"李隊長"和"喬指導"。李克農出馬主持朝鮮停戰談判和遣俘事務,必然大量使用中共的特務體系。遂使遣返戰俘事務與特務結下了深厚淵源。
志願軍戰俘群體形成之初,中共尚未能夠在其中建立組織進行控制。大多數戰俘早已厭惡中共,被俘後很快公開反叛共產黨。戰俘中親共人員勢單力薄,加上他們自己也揹負"叛變革命"等精神包袱,也採取了隨大流不作為的態度。因此,初期的中朝戰俘與聯合軍當局關係相當融洽。那時美軍覺得管理中朝戰俘比他們幾年前管理日本德國戰俘還輕鬆。他們的管理方式也很放任,甚至不派一兵一卒就把整火車的志願軍戰俘從前線送到後方。戰俘們自己把事情做得井井有條,鮮有逃跑或者抗拒行為。
朝中共方通過派遣特務去控制戰俘營的行動是週全的。一部分特務以醫務人員等身份到戰俘營周圍接受聯軍的招聘,或以勞務、經商甚至賣淫等活動常住戰俘營周圍。他們與戰俘營內共產黨組織聯絡並轉運物資。另一部分則在火在線主動向聯軍投降而直接打入戰俘營內。個別軍官在投降時特意申明自己的高軍階,以便在戰俘營中取得領導地位。依照日內瓦戰俘公約,高軍階的戰俘有權管理本國低軍階的戰俘。為了能不斷地向戰俘營傳遞最新的指示,保持對戰俘營的控制,中朝方通過火線假投降的派遣活動一直持續到1953年7月停火的前夕。而1953年6月後派遣的特務在出發前就能得知如何與志願軍解釋代表團聯絡了。因為那時停戰協議細節都已敲定,志願軍解釋代表團已在組建中。
共產黨秘密組織在聯軍戰俘營中活躍起來。聯軍戰俘營的麻煩就開始了。中共組織不但成功地將數千戰俘控制在自己手中,還積極地向反共志願軍戰俘的陣營滲透。受命的特務人員在公開場合下總是"堅強的反共義士"模樣。滴血染旗、刺字紋身等等樣樣不落後。他們在反共陣營內建立組織發展成員並展開秘密活動。用欺騙、恫嚇、裹挾、暗殺等手段分化戰俘,爭奪控制權。1951年秋天起,聯軍戰俘營中騷動、鬥毆和凶殺事件劇增,衝突的規模越來越大,直至次年5月劫持戰俘營司令官杜德的事件達到了高潮。
反共戰俘排斥異己,聯軍當局堅決隔離
許多歸國誌願軍戰俘因為各種原因不說實話。講述了很多"美蔣特務"以毒打和殘殺"強迫戰俘去臺灣"的故事。不排除其中個別事例的真實性,但絕大多數是謊言。因為當時最重要的一個事實是:反共戰俘陣營並不像共產黨組織那樣硬把人扣在自己的營區搞強迫思想改造。他們的政策是"排斥異己",即設法把親共人員挑出來趕走。這是他們與共產陣營的最大區別。一般來說戰俘只要公開平和地表達出回國的願望,自己不走也會遭反共戰俘檢舉而被聯軍當局帶離。歸國誌願軍戰俘中的某些"英雄",包括孫振冠趙佐瑞等領導人,都是在親共身份暴露或者在奪取營區領導權的密謀敗露後被反共戰俘們趕出來的。而他們後來卻謊稱是主動"衝出來"的。如果反共戰俘真是那麼殘忍地搞控制的話,他們根本不可能活著出來。
蓄意潛伏的共黨分子不同於一般的親共戰俘。他們總是強作反共姿態,同時在暗中活動並密謀奪取營區控制權。他們蒐集情報、煽動威脅戰俘、暗殺反共人士等等。營區內許多打鬥和凶殺事件都與共產黨特務組織的活動有關。共黨特務的破壞活動對反共戰俘陣營危害很大,故反共戰俘對於這類"匪諜"的態度十分嚴厲。曾經殺害過其中一些人。反共戰俘們也很注重防範共黨分子的滲入,他們並不輕易接納任何自稱反共的戰俘。戰俘胡廣田在1953年10月9日的日記裡說:
"下午突傳來驚人的消息。是過去曾在七二聯隊的一個叛徒,已在紅色聯隊居住一年多,今日由印軍少校送到本康旁(compound,營區)。照理我們應該歡迎他的。但是我們細心研究,此人還是留不得,恐日後破壞我們全體的團結。因為他已經過赤色份子的熏陶,思想是靠不住的。他雖然告訴我們他在紅色聯隊裡的淒慘情形,但是我們全體對他發生很大的懷疑。說不定是共匪派的匪諜份子,在危急之秋,進行破壞工作。所以一致請求印軍少校將此一人送回原處,本康旁堅決拒絕予以接收。這位印軍少校立即採納我們的意見,將此一人立即帶走,大家才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