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中國有網際網路特別是一九九九年以來,政府花在對付網際網路上的精力、財力、人力逐年增加,到了二○○九年冬天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嚴厲高度。對這一輪政府於網際網路的新圍剿,很多網友說中國網際網路與氣候同步進入了冬天,有的網友甚至以空前恐怖的冰河世紀來稱之。以前是利用金盾工程和GFW屏蔽和封網,設置敏感字元,到今天是域名申請和備案(白名單)制度,從接入商到營運商,包括外國註冊網站統統管死,使得十多萬中小網站在幾天之內同時陣亡,影響了無數人的生計和生活樂趣。
不特如此,在對網際網路大舉整頓圍剿的同時,二○○九年末用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審判了使用言論自由的劉曉波。隨即,央視和新華社開通網路電視,李長春呼籲傳統傳媒佔領網際網路。公安部緊接著強調將網警力量向縣級公安機關延伸,將網上巡控觸角向QQ群、微博客等管理薄弱空間延伸,說的是提高網上發現、偵查、控制和處置能力,嚴防形成隱蔽性犯罪組織,其實主要是控制網民對政府的批評。接下來,李長春主持召開全國宣傳部長工作會議,強調網際網路是個意識形態陣地,要宣傳部把握宣傳的大局。這一系列舉措,都與整頓圍剿網際網路是配套的,可以想見政府對網際網路對它的批評擔憂到了什麼程度,說其寢食難安也不為過。
與此同時,政府對中國網際網路的圍剿,使大批網民處於不安乃至恐懼之中。這種不安乃至恐懼又會像感測器一樣輸送到政府那裡去,使政府進一步生出恐懼,做出不理智的政策應對,拿出雙輸乃至多輸的應對措施。可以說恐懼不僅有傳染性且導致人的理性思考和談判妥協的能力下降,因此喪失理性的管理措施接連出臺,就會殃及整個社會殘存的一點理性基礎,對中國來說並非福音。我們知道一個社會包括網際網路自然要有它相應的運營規則,但應該由民眾與政府真正共同協商,制定出不違憲不侵犯言論自由的法律來管理網際網路,而不是無處不在的強權人治。對網際網路的圍剿,從剛性來講,危及到中國社會的健康良性發展;從軟性來看,危及整個中國社會的創造力。在可以預見的未來,一個國家網際網路實力的競爭是國家軟實力乃至硬實力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也就是說,像此次這樣大規模地整肅圍剿網際網路,其實也是中國政府自廢武功,受到傷害的不只是民眾,而且危及整個國家和民族的未來。
官方會否最終切斷海底電纜?
我們有理由相信,中國的網際網路的確處在一個十字路口,甚至可以說中國社會正處於急於轉型的重要關頭。政府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來圍剿網際網路,它對外的名義是"掃黃",其實"打非"才是它的重心之所在。打非自然是控制言論自由,特別是控制對政府對制度的批評,以及真相的揭露,所以對網際網路的圍剿,其實是既違憲又違法的。因為批評政府是民眾天然的權利,民眾納稅是讓出一部分利益,使政府作為公共利益的託管者,好好為民眾服務。民眾納稅給政府,不是為了下賤到讓政府來打壓他們來干涉他們生活自由的。換言之,批評政府,要求對不好的制度進行改革,以最大限度地保證民眾的利益,這是民眾應有的權利,不應因此受到任何迫害。
可以這樣說,目前除了切斷海底電纜、拔掉網線外,中國政府用盡了所能用的一切辦法來對付網際網路。官方時刻想用謊言來佔領網際網路,繼續打壓網際網路對真相的傳播,以此掩蓋自己的統治不符合現代文明國家的運營規則,以便繼續欺騙越來越覺醒的中國人,但收效如何呢?據網際網路研究專家毛向輝接受《德國之聲》的採訪時說:"我做過一個十二年分析,從二○○二年到二○○八年是已經發生過的六年,之後還有六年的預測。二○○八年中國網際網路內容的容量是二○○二年的六倍。只有一倍多是來自官方和主流媒體,五倍左右是來自草根媒體。也就是說在快速增長的內容上草根媒體遠遠快於主流媒體,這是所謂的Web2.0。我預測之後的六年還會有一百二十倍的增長,這一百二十倍的增長完全可以淹沒主流媒體的影響。主流媒體將失去以前的影響力,這種力量是顛覆性的。我從數據的分析做出這樣的判斷。"我認為毛向輝先生的分析非常有說服力,想與網際網路爭信息量的多寡來掩蓋事實,想與網民自發主動公布諸種信息的積極性爭高下,政府控制的主流媒體必然失敗。直白地說,政府管理網際網路的思維落後,網民的創造性不是一星半點,這就像烏龜要完成對兔子的全面圍剿一樣困難,烏龜在後面拼了老命追兔子,追不上,最終或許只有動武,動武必是兩敗俱傷的結局。對網際網路的動武是什麼呢?那就是斷掉海底電纜、拔掉網線。
對於官方是否會最終選擇切斷海底電纜,我認為依然存在變數。因為斷網帶來的巨大利益喪失和影響群體,必致整個社會處於難以預測的不穩定狀態,這種不穩定狀態傷害的是所有人的利益,包括官員和政府自己。網際網路作為一項偉大的發明,是畢升和谷騰堡發明印刷術以來,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與之媲美的傳播利器、交流平臺和海量信息庫。對這樣一項偉大發明的懼怕,用盡一切辦法來使其致殘,是對上天賜予人類便利的拒絕。我希望政府更加理智地應對網際網路所出現的問題,不要逆國際文明社會民主自由之潮流而動,這才是整個中國的福音。
二○一○年歲首於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