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利之爭一直貫穿著中國數千年來的政治鬥爭。在現實政治中,道德和功利究竟哪一方更重要,歷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至今尚無定論。從歷史上看,盛世尚道德,亂世重功利。然而一旦官場風氣大壞,道德固然不免淪為理學家口中的教條,功利又何能免於成為野心家貪腐的"硬道理"呢?
自漢儒董仲舒藉助漢武帝的權力"廢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儒教就成為中國歷代封建王朝的官方意識形態,尤其在異族政權猜忌讀書人的清代,更成為了清廷鉗制思想,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理論工具,也因此便得越來越僵化,越來越教條。然而當西方列強憑藉堅船利炮敲開了塵封已久的國門,屢屢將"天朝"打得鼻青臉腫之後,一次次割地賠款的教訓終於讓最高統治者明白光靠那一套被理學家們吹得神乎其神的"先進理論"根本就無法挽救日益傾頹的國運了,於是就有了洋務運動。
辛酉政變之後,慈禧太后掌握了實權。由於身為女流,所受教育相當有限,因此慈禧對故紙堆中的那一套"子曰詩雲"不太感冒,然而天生的聰穎、女人的務實和早年人情冷暖的經歷讓這位從社會中來的太后比許多學富五車的大臣更識時務,也更精於權力運作之道。因為她務實,內心壓根就不相信幾千前的孔孟"先進" 理論能夠讓中國免遭列強的欺凌,所以她支持李鴻章那些人搞洋務運動;因為她深諳權力運作之道,懂得權力這東西需要平衡,所以她在支持洋務派的同時也支持那些"清流"去抨擊洋務派,以收牽制之效。
晚清的所謂"清流派",是指那些高舉孔孟思想偉大旗幟,自我標榜政治上一貫正確,強烈抨擊洋務派"腐敗"、"媚外"、"賣國"的那些士大夫。其中的著名人物有民國才女張愛玲的祖父張佩綸、以及寶廷、黃體芳、陳寶琛等人。同治的帝師李鴻藻、光緒的帝師翁同龢以及軍機大臣瞿鴻璣先後為清流的領袖人物。李鴻藻與翁同龢的對手是洋務運動的領軍人物李鴻章,而瞿鴻璣的對手則是繼李鴻章之後的洋務派"核心"、北洋軍委的老領導袁世凱。
袁世凱的主要對手來自兩個方面,一方面是政敵瞿鴻璣的清流黨,一方面是對他專權不滿的滿族親貴太子黨。後者由少壯派親貴良弼、鐵良、溥偉、載濤等人組成,當時叫做"宗社黨"。他們認定袁世凱比革命黨更危險,事實也是如此。只可惜"宗社黨"出道太晚,當時瞿鴻璣早已被袁世凱等人趕下了臺,無法與之互為犄角。袁世凱樹大根深,"宗社黨"獨木難支,大清國的命運已經定了。
歷史往往驚人地重複,但不會簡單的重複。親貴子弟最愛享受高端生活,而政治這種非常傷腦細胞的活兒既不是太子黨們所喜歡的,也不是他們所擅長的(當然曾慶紅、薄熙來這等對權力有特殊癖好的另類除外)。再說親貴子弟也容易互相不服氣,尤其上一輩中像紅朝這般有太多恩怨的,更不容易捏合在一起。所以從歷史上看,當"宗社黨"、"將軍之後合唱團"等這一類帶有明顯政治目地的太子黨團體登上歷史舞臺的時候,也就是這個王朝臨近謝幕的時候,大家掌聲鼓勵一下吧。
政界的規律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滿清太子黨們一旁看著袁世凱等政界暴發戶獨攬大權、"悶聲大發財",心裏當然不是滋味。而清流黨無論在權力鬥爭、路線鬥爭還是在意識形態鬥爭中都是洋務派的死敵。面對財雄勢大的洋務派,雙方結成統一戰線也就成了必然。
江澤民是那種外寬內忌,心眼比針尖還小的人。由於當年他初到京城,在太子黨們面前過於卑躬屈膝,此後一朝手握大權,在太子黨面前就顯得很尷尬,於是索性敬而遠之,一邊把太子黨們從權力中心邊緣化,一邊聽任他們在商界大發橫財。然而江推行的畢竟是極右的權貴資本主義路線,一切都必然圍繞著權力運轉,一切也都必須依附著權力發財。奴才到底還是最喜歡用奴才,隨著江的權力日益膨脹,他手下的陳至立、黃麗滿等情婦,賈慶林、黃菊等奴才自然也氣焰日益囂張,胃口越來越大。最勢利的莫過於官場與商場,上海幫氣焰熏天,各地官商自然百般迎奉討好,利益輸送當然也水漲船高,相形之下,不免冷落了太子黨們。尤其是江澤民當年在他們面前極盡奴顏婢膝之能事,這些親貴自然也就把他當作奴才看待,隨料想上海幫一朝權在手,就連奴才的奴才也比這些主子們更得勢,這口氣怎麼讓人嚥得下去?
胡錦濤的團派更是靠念馬列經吃飯的,胡本人就是政治輔導員出身。由於胡長期以來搞的是黨務,在政界和軍界根基很淺,團派除了玩意識形態之外對軍政現代管理更是隔行隔山。江澤民好歹還在洋人面前吹拉彈唱,使盡渾身解數為自己博得個"江戲子"的美名。至於"經濟沙皇"朱鎔基,他在國際上的聲望之高更是直追當年被譽為"中國俾斯麥"的合肥相國李鴻章。而胡錦濤在充滿活力的歐巴馬總統面前那付呆若木雞的神情卻與之成為鮮明對比,不能不讓人感嘆:黨務洋務兩重天哪!
胡的如意算盤是揚長避短,利用極右路線山窮水盡、天怒人怨的機會推動政治重心向左轉,以黨訓政,以黨馭軍,重回當年黨棍治國的模式。為此胡錦濤上臺以來已經做了大量的前期準備工作,強化毛共意識形態,強化黨委的權力,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讓不學無術的團派能夠長久地控制權力樞紐,凌駕於軍政技術官僚之上。到時候團派大僚高高在上,只需說一堆"政治上正確"的空話套話(反正那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以黨的名義指揮一切即可。事情辦成了,是上面"總攬全局" 的功勞,事情辦砸了,是下面沒有領會好領導的精神,平日看不順眼的,正好藉機"問責",橫豎總是他們那夥人佔便宜。
問題是別人未必肯為你團派做牛做馬。這不,十七大上洋務派聯手太子黨把習近平抬了出來,以"黨內民主"、"雙接班"的名義讓習近平壓住了團派太子李克強,佔據了"儲君"的寶座,這就叫做"釜底抽薪"。如此一來,胡導原先所安排的黃世仁和楊白勞的角色完全顛倒了,徹底打亂了團派的整個大計方針。胡導本來是想讓李克強當黃世仁的,沒想到黃世仁沒當上,卻成了楊白勞。這樣一來,原先為李克強,為團派所做的一切都變成為上海幫,為太子黨,為習近平所做的了。沒有了黨魁的寶座,團派也就沒有了呼風喚雨的權杖,眼看多年的心血就將化為流水,再裝模作樣地韜光養晦就是政治白痴了。於是就有了薄熙來"唱紅打黑",就有了房司令大鬧四中全會,就有了"毛澤東思想萬歲"。
薄熙來當年在仕途上的"進步"有賴於江澤民的提拔,這是人盡皆知的事。而在遼寧大肆勾結黑社會的薄熙來到了重慶任上卻一反常態,樹起了"打黑"的牌坊,自然引來了眾多議論。由於江澤民大力提拔過薄熙來,又由於前任重慶領導汪洋是胡錦濤的親信,因此有人就說是薄熙來為了實現自己十八大進常委的野心,替江氏上海幫出手打擊汪洋和他身後的團派勢力。這一版本顯然把上海幫和薄熙來歸入了"濁流",而把胡錦濤和他的團派歸入了"清流"。可是別忘記共產黨是一直在"與時俱進"的,如果說胡耀邦時期的共青團派還是理想未泯的"清流",那麼在二十年之後的今天,胡錦濤時期的共青團派已經完全蛻化為熱衷於江胡仇殺的 "青幫"了。當共產主義已經不再是理想的時候,往日的信念只能異化為僵硬的教條和爭權牟利的工具。
官場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遠的權力。不錯,江澤民是提拔過薄熙來,然而那只是江澤民和薄一波之間政治交易的結果,本來就是互相利用,薄熙來根本就沒有對江氏感恩戴德的理由。況且薄熙來本來就是個對親爹都落井下石的冷血政客,在這一類人的字典裡沒有"報恩"二字。
再說薄熙來長期一直受到上海幫的"軍師"曾慶紅的排斥,這次十七大上習近平受到上海幫力鋌而成為"王儲",其背後有身兼上海幫和太子黨雙重身份的曾慶紅的明顯操縱痕跡,而處事低調的習近平又是囂張好鬥的薄熙來一直以來所蔑視的對象,也是他在官場上的競爭對手。一山不容二虎,習近平成為上海幫的寵兒,這就同時意味著薄熙來被上海幫所冷落。對於本非江氏嫡系的薄來說,指望藉助上海幫的抬舉在十八大上入常委的願望落了空。一向野心勃勃而又跋扈記仇的薄熙來又豈能善罷甘休。在團派和上海幫兩強對峙的形勢下,薄熙來只有藉助其中一方的力量才能成為下屆常委,因此暗中反水,倒戈一擊也就不足為奇了。
習近平本身就是太子黨,而且是通過"黨內民主"的方式被立為"王儲"的,因此除非他犯下諸如"分裂黨"之類的重大錯誤,一般情況下是很難被廢黜的。然而團派又絕不甘心黨魁的寶座落入他人之手,因此路線鬥爭就在所難免。而以團派目前的實力,要想在有限的時間內徹底贏得黨內路線鬥爭的勝利,從而達到廢黜習近平的目地實在是太難了。尤其黨內路線鬥爭每到關鍵時刻都要靠槍桿子來決勝負,而軍中唯一能夠與北洋軍委相抗衡的力量就是紅色親貴太子黨,因此團派需要拉攏太子黨,只有得到太子黨的支持才能和洋務派全面開戰,而身為太子黨的薄熙來就正好成為胡錦濤拉攏太子黨,尤其是軍中太子黨的橋樑。先前轟動一時的"將軍之後合唱團"的出現,與此不無關係。這批"宗社黨"在廣州做秀的時候,汪洋親率廣東文武大僚捧場,而胡錦濤新近晉升的三名上將又無一例外是軍中的太子黨,由此看來,團派拉攏太子黨抗衡洋務派的意圖已經昭然若揭,而薄熙來很可能就是其中穿針引線的關鍵人物。
團派非常清楚,通過一般的權力鬥爭很難扳倒習近平,只有通過路線鬥爭。而意識形態鬥爭,正是黨內路線鬥爭的前哨戰。那麼這一仗由誰來當先鋒呢?薄熙來。薄先鋒要怎麼打這一仗呢?唱紅打黑。
在前文中已經介紹了,紅色與黑色在中共邪黨文化中有其特殊的意義,紅色代表左派而黑色代表右派,凡是經歷過文革的人想必對於中共賦予這兩種顏色的意義不會陌生吧。唱紅打黑之舉,既標示了薄熙來所屬的陣營,又是一場殘酷的黨內路線鬥爭的先聲。有人把薄的唱紅打黑之舉視為第二次文革試水,很有見地。
什麼是紅,什麼是黑,薄先鋒已經給出了"標準"答案,極左的毛澤東思想就是紅,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就是黑。然而在文革中,那些被打倒的"走資派",包括薄熙來的親爹,哪個不說自己是毛澤東思想的忠實走狗,那也沒用,說你黑你就黑,不黑也黑。所謂的路線鬥爭,說穿了無非就是為獨攬大權而殘酷打擊異己的流氓幫派鬥毆。
在國殤日閱兵式上我們已經看到了,早已沒有任何職務,身為一介平民的江澤民緊緊跟在胡錦濤身邊,儼然是中共的太上皇。作為黨魁胡錦濤的死敵,江澤民在天安門城樓上的表現證明了中共黨內已經有了兩個司令部,兩條路線。一個是以胡錦濤為代表的極左路線及其紅色司令部;另一個則是以江澤民為代表的極右路線及其黑色司令部。作為一個極權主義的政黨,只能有一個權力中心,非如此不能保證對內部成員的嚴格控制,保證專制權力的正常運作。一般情況下,這種極權組織的內部設有嚴防第二權力中心出現的機制。一旦出現了第二權力中心,那就證明限制"異端"的機制失效了。中共邪黨原本是一條毒蛇,現在變成了雙頭蛇,而且這兩個頭又是勢不兩立的。它們必然會互相撕咬,不死不休。
来源:看中國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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