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黑磚窯事件終以省長於幼軍回京轉任文化部長為終結,勉強算是對全國人民做了一個交待,而久諳北京官場潛規則的人都明白:於幼軍在一定程度上是替張寶順背了黑鍋。事件剛過,陰影未除,山西又發生了「一二?五瓦斯爆炸事件」,此次礦難創二○○六年以來礦難事故死亡人數新記錄,有一○五名煤礦工人喪生。事發三天後,山西新任代省長孟學農向國務院作了檢討,再後來臨汾市長引咎辭職,新任山西省委書記的張寶順幸運地又過一關。
張寶順
有人說張寶順是福將,每次大事都有人給「頂扛」;有人說張寶順是災星,三晉人民盼其速去。關於張寶順神秘從政經歷的議論,也在北京官場悄悄傳開。
小吏之子,禿筆搖晃
一九五○年出生在河北秦皇島市的張寶順,仕途一帆風順,從十八歲參加工作到五十一歲得封疆之賜,令多數同齡太子黨與團派人士眼紅。但是,張寶順既非太子也非團派嫡系,完全是憑巧詐弄智成為政治明星的。
其父是秦皇島港務局的一位技術官員,副處級別。由於有這個家系背景,一九六八年僅十八歲的張寶順被以招工的名義安排進港務局工作。時值「文革」盛期,張寶順憑著高中畢業的文化底子開寫大字報,在寫大字報的過程中又不斷翻閱馬列毛著作,得以「開闊政治視野」,很快混到了港務局團委書記的職務。一九七五年,年方二十五歲的張寶順出任港務局黨委副書記。鄧小平復出後,需要一大批年輕幹部,一九七九年二十九歲的張寶順順利進入團中央,任青工部幹事,後任副處長丶副部長。
一九八七年中共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初收成效,趁此良機,張寶順報考了人民大學馬列主義理論系函授班。據知情人反映,張對函授學習十分投入,屢有心得丶文章交師長及同學「請教丶交流」,說明其政治賭博意識非常強烈。
一九八九年「六四」事件發生後,團中央大部分人傾向胡耀邦與趙紫陽而模糊表態或「矇混過關」。作為團中央書記處書記之一的張寶順再賭一把,高調宣講陳希同的「平叛報告」,因此在事後的政治甄別中又大發利市。一九九一年,以團中央書記處書記的本職兼任全國青聯主席,而全國青聯主席一職務是在團內崛起的重要階梯 --胡錦濤就出任過此職。兩年後(一九九三),張寶順轉調新華社,開始了長達八年的宣傳官員的任期,先後任副社長,黨組成員,黨組副書記。
「痛批」法輪功,得江氏賞識
外界認為張寶順是胡錦濤的團派嫡系,實則否然。相較之下,張寶順雖然年輕胡錦濤八歲,卻較胡在團中央的資歷要深得多。胡是一九八二年進團中央的,比張寶順晚三年;胡在團中央一共干了四個年頭,而張寶順卻干了十四個年頭。
據瞭解團中央內部人際關係的人稱:胡張二人在團中央期間的關係一般,胡到團中央實際上是「鍍金」而張在團中央卻是「經營」;胡以甘肅省委書記之職轉任書記處書記並兼全國青聯主席時,張只是候補書記;雖說在胡任團中央書記處第一書記後,張寶順由候補轉為書記處書記,但在一九九三年的仕途大分野之際(胡任政治局常委,中央黨校校長),胡對張到新華社的「升級」並沒給予實質幫助。
張寶順沒有正規學歷又兼自學的馬列主義那套空洞理論,在新華社自然施展不開。在進新華社之前,他也是北京趕假學歷潮流的官員之一,於一九九二年混到了吉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的經濟學碩士學位。但假學歷畢竟造不成真水平,更兼新華社知識份子成堆丶名記成群,實在沒人拿他這個副社長丶黨組成員當回事兒。時當張寶順打算訣別新華社之際(曾幾次找時任中組部長的曾慶紅「交心」),北京發生了政治影響絕不亞於六四事件的「法輪功事件」。江澤民震怒之餘,迅速組織理論力量反擊。以寫大字報起家的張寶順,再一次見到竄升希望。他組織了一個寫作班子,專門「痛批」法輪功,其中就有新華社記者牛愛民與王雷鳴署名丶由張寶順親自定稿的《鏟除邪惡乾坤朗》大批判文。
該文先是以新華社通稿形式於二○○○年七月二十一日刊發,次日《人民日報?海外版》在第一版全文刊登。隨後,新華社緊跟「述評」,將八千字原文壓縮成六百字短文,「以便黨的高級幹部閱讀」。江澤民對此短文親自批示:「說理透徹,馬列觀念鮮明。」所謂馬列觀念,是指張寶順在八千字長文與六百字短文中兩次指出的重點:在揭批法輪功的過程中,「使馬克思主義始終牢固地佔領思想政治陣地,使各種非馬克思主義的東西沒有可乘之機」。這兩句話算是其人民大學馬列理論系的函授學習「派上了用場」。在受江賞識之後,他也在新華社組織了自己的班底。
因「揭批」法輪功的筆戰中,張寶順屢立殊功,江讓其出任山西省常委丶副書記,待機接任省長並升為省委書記。
「口力勞動者」狼藉三晉
北京官場上的人大多瞧不起張寶順這類的風派人物,更兼其沒受過任何正規學歷教育並有假學位在身,也賞了他一個「口力勞動者」的綽號。
張寶順到山西後的第一件「口力勞動」作品就是稱山西的節能降耗丶保護環境丶科技創新三方面存在嚴重不足,即所謂「三個短板理論」,他要在任期內「變短為長」。二○○五年六月,他升任山西省委書記,也把新華社的舊部請到山西,替他在全國造勢。二○○六年初,胡溫合作穩住局勢,胡錦濤團派嫡系開始全面晉位,張寶順也降低姿態大吹「新主」的科學發展觀理論。二○○七年三月,全年人大年會上,張寶順再拉自家班底搞「聯合採訪」,由新華網和中國政府網的負責人周錫生親自出馬。其實,人們都知道新華網和中國政府網是「一套人馬,兩塊牌子」,所謂聯合採訪也不過是一家炒作而已。這次「口力勞動」雖然高調自吹「山西應該說在貫徹科學發展觀,構建和諧社會這個問題上,頭腦是清醒的」,但重點是介紹山西將用清潔技術產出煤電,以世界第二條一百萬伏的線路向中南丶華東送電。
山西的「血煤」與惡劣的「黑窯」實質上否定了張寶順的一系列「口力勞動」成果,二○○七年十二月五日臨汾市洪洞縣瑞之源煤業有限公司發生瓦斯爆炸,再次震驚全國,也震驚了北京高層。安監總局丶監察部丶最高檢同時介入調查,調查發現瑞之源公司不是非法小礦,而是「六證」齊全的合法大礦。但是,就是這樣一個大礦,工人們沒受過任何安全生產培訓,竟然有三十七名礦工自行闖下礦井救人,以致於其中十五人搭上了性命。「六證」是怎麽來的?成了一個謎團。
發生該次大爆炸的直接原因是「超層越界丶非法盜採」,而其間接原因則是礦主晚報事故五個小時,錯過了最佳搶救時機,導致九十人喪生。加上盲目下井救人而死亡的十五人,「一二?五礦難」共有一百零五條生命消失。
「怎樣用人」逼問集體核心
中共高層一直在對外宣稱黨內民主「正在進行中」,而黨內民主除了更均衡的寡頭政治形成之外,尚未看到其他方面的起色。官場「福將」丶人民「災星」張寶順何以在黑磚窯事件中「獨自清白」,成為黨內民主的一個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