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峽工程開發性移民政策和三峽庫區的「按摩業」的昌盛 （圖）

和三峽庫區的其他地方一樣，新建的巫山縣城，到處都是按摩的廣告。同行的德國朋友肩膀和背部有成傷，在德國的時候就定期接受按摩針灸治療。中國的按摩針灸，在德國有很好的聲譽，公共的醫療保險公司為按摩針灸治療支付絕大部分的費用，私人醫療保險公司則是承擔全部費用。也許是這次出來的時間比較長，這位德國朋友的肩膀和背部又感到不舒服。這位朋友不會中文，他請我到旅館之後，幫他找一個按摩師給按摩一下。到了旅館，辦完手續，德國朋友上樓去了自己的房間。我則請旅館大堂經理幫助聯繫一位按摩師。我還特別長了一個心眼睛，強調要找一個好的保健按摩師。那位經理說，沒有問題。沒過幾分鐘，這位德國朋友就來找我，說是按摩師來了。他不會中文，按摩師不會外文，無非溝通，所以只好麻煩我幫助翻譯一下。來到德國朋友的房間門口，只見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子帶著兩位大概只有十五、六歲的年輕姑娘。我問︰"哪位是按摩師？"年紀大的女子指著兩位年輕的姑娘說，"她們是按摩師。"我問姑娘們︰"您們會保健按摩嗎？"姑娘你看我，我看你，沒有正面回答。那位年長的女子說︰"她們一定會讓顧客滿意的。"我說︰"這位外國朋友
的肩痛、背痛，需要一位保健按摩師。既然您們不會保健按摩，就不麻煩您們了。"那位年紀大的女子倒也不糾纏，領著兩位姑娘就要走。這時，德國朋友好奇地問我︰"這兩位姑娘多大歲數？"聽到德國人說話，那位年長的女子馬上回頭，問我︰"老外說什麼？老外說什麼？"我就如實翻譯︰"他問這兩位姑娘今年多大歲數？"這位女子把我拉到一邊，小聲地問︰"您們要多大的？多大年紀的我都有！"三峽庫區，從重慶到湖北的秭歸，這樣的按摩女到處都是，很多還是未成年的孩子。

二、水庫大壩工程移民政策

在三峽庫區的從事"按摩""三陪"的姑娘很多是三峽工程移民的女兒。在世界上，特別是在發展中國家建設水庫大壩工程，移民的妻子、女兒為生活所壓迫，從事這類職業的先例很多，也是許多非政府組織，特別是保護婦女、兒童組織對於水庫大壩工程建設持有反對意見的原因之一。

在三峽工程決策之前，中央政府的領導人聲稱，找到了新移民政策，可以解決水庫大壩工程移民這個世界級別的難題。這個新移民政策就是所謂的開發性移民政策。

提出這個開發性移民政策是原水利部副總部長、三峽籌備省負責人、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移民組負責人李伯寧提出來的。李伯寧總結了中共政府從１９４９年到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期的移民政策，認為過去執行的是一個安置性移民政
策，就是淹了移民的地，淹了移民的房，然後給與補償，不是在當地安置，就是遠遷他鄉，發給安家費。這樣的結果是，移民年年苦，苦了找政府，政府年年補，補了還是苦。"。李伯寧認為必須從根本上改變這個安置性移民政策。

什麼是開發性移民政策？李伯寧提出︰開發性移民從廣度上來說，就是要把眼光放遠，對資源、技術、人才進行全方位的開發，擴大經濟發展的空間，使移民安置有廣闊的天地。從深度上來講，就是要大力提高資源的利用率，提高經濟效益、生態效益、生態效益。簡而言之，就是通過扶持發展生產，為移民創造基本的生產生活條件，注重提高移民自身的發展能力，調動移民自力更生、、重建家園的積極性，逐步做到自我發展、自我完善。

開發性移民政策的特點，在於積極的開發，而不是消極的安置。李伯寧認為，執行開發性移民政策，三峽工程的百萬移民可以全部在當地安置，並且生活可以取得改善。

李伯寧的開發性移民政策，得到李鵬的青睞。李鵬在三峽工程日記一書中還特別表達了對李伯寧等人的感謝。這項政策在國務院的多個文件中都提及，比如１９８６年國務院辦公廳以國辦發５６號文件轉批准的水電部關於抓緊處理水庫移民遺留問題的報告，１９９１年國務院頒發的"大中型水利水電工程建設征地補償和移民安置條例"，１９９３年６月國務院頒發的"長江三峽工程移民條例"。

"長江三峽工程移民條例"第三條明確規定︰國家在三峽工程建設中實現開發性移民方針，由有關人民政府組織領導移民安置工作，統籌使用移民經費，合理開發資源，以農業為基礎、農工商相結合，通過多渠道、多產業、多形式、多方法妥善安置移民，使移民的生活達到或者超過原有水平，並為三峽庫區長遠的經濟發展和移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創造條件。

李鵬認為有了開發性移民政策就可以解決三峽工程移民這道世界級難題。１９９７年李鵬在三峽工程移民暨對口支援工作會議上說︰實現開發性移民方針，統籌安排移民資金，合理利用當地資源，大力發展移民資金，合理利用當地資源，大力發展優勢產業，通過移民的搬遷安置推動庫區的經濟發展，也就是說，移民和經濟發展相結合，從而達到使移民能夠"搬得出、穩得住、逐步能致富"的目標。

三、開發性移民政策和安置性移民政策的最大區別

中共的一些主管移民的官員和一些社會學學者發表了不少關於開發性移民政策的書籍，從理論上來註釋這個開發性移民政策。

其實，開發性移民政策和安置性移民政策的最大區別，就是在於對於移民經費的使用。安置性移民政策是把移民經費按照人頭以及淹沒房屋的大小質量分給移民。由移民自己決定移民經費的使用。李伯寧認為，政府把全部移民經費分給移民，使得移民產生依賴國家的心理。移民在花完移民經費之後，仍然找政府繼續要錢，使得政府負擔十分沈重。其實問題的根子不是移民產生依賴國家的心理，而是移民的權利根本沒有得到保護，移民損失的財產沒有得到合理的賠償。比如黃河三門峽大部工程移民，人均補償標準為僅為４２２元。政府給與的補償費太低，移民用這些錢無法重新安置新的生活。政府不檢討自己的錯誤，反而批評移民產生依賴國家的心理，這是推卸責任。政府總是強調當時正值自然災害，政府沒有能力支付更多的錢。如果是這樣，這個賬就很好計算。按照規矩，政府應該按照市場價格應該支付的移民賠償費。但是，實際上政府分發給移民的補償費用遠遠低於應該支付的市場價格，原因是，"正值自然災害，政府沒有能力支付更多的錢"。就算這個道理能夠成立，那麼，不足部分就是政府尚未支付的移民賠償費。政府當時沒有錢，可以算是政府欠移民的債務，政府無法支付，可以支付利息。如果連利息也無法支付，就把利息加到債務上，利滾利地計算。要看到，移民找政府的本質，不是移民求政府，而是債主向欠債的人討債。渡過了經濟困難的階段，進入經濟發展階段，政府有錢了，就應該連本帶利一起還。這樣才有一個了結。

開發性移民政策則只是把一小部分移民費分給移民，而把大部分移民經費交給地方政府統籌安排，發展生產。全國人大批准三峽工程移民１１３萬，國務院批准的三峽工程移民費４００億元，平均每個移民３．５萬元。這個４００億元移民費就由地方政府統籌安排，只有一小部分發放給了移民本人。

２００６年湖北省秭歸縣移民付先財向德國電視一臺駐北京記者說，他和其他三峽地區的民眾為了三峽大壩建設工程被迫搬遷，但是他們只得到了當初承諾補償的三分之一。這個情況符合開發性移民政策，三分之一分給移民，三分之二由地方政府"統籌安排，發展生產"。但是付先財這樣的移民發現，由地方政府"統籌安排，發展生產"的三分之二的補償資金並沒有用在他們身上。付先財接受採訪後，受到了湖北省秭歸公安局的傳喚，在付先財離開公安局回家的路上，受到身份不明的暴徒襲擊，最後落下終身癱瘓。

那麼執行開發性移民政策之後，三峽工程移民的生活現狀如何呢？國務院三峽辦公室在信訪總結中寫道︰三峽工程移民處於"無地種，無工做，無出路"的狀態。

現在，處於三無狀態的三峽工程移民，每人每個月從政府那裡領取不到一百元的補助，賴以生活。其實這個補助金額只是政府應該支付、但是尚未支付的移民費利息一部分。

因此，開發性移民政策和安置性移民政策的區別就在於，安置性移民政策把移民費一次支付給移民；而開發性移民政策是把移民費的一小部分支付給移民，然後將剩餘部分的利息以補助的形式予以支付。無論是安置性移民政策中一次支付的移民費，還是開發性移民政策的補償費，都不足以補償移民的實際財產損失。這是長期以來中國水庫移民政策失敗的根本原因。安置性移民政策和開發性移民政策在本質上沒有區別。安置性移民政策導致移民陷入貧困，開發性移民政策也使移民陷入貧困。

四、"按摩業"的昌盛正是開發性移民政策的結果

其實，三峽庫區的"按摩業"的昌盛，正是開發性移民政策的結果。筆者在於三峽庫區湖北省秭歸縣政府網站上（ＺＩＧＵＩ．ＧＯＶ．ＣＮ）看到一首三陪女ＫＴＶ新歌。這是一首在中國流傳相當廣的調侃歌，但是出現在政府官方網站上面，還是第一次看到。

三陪女ＫＴＶ新歌
下崗妹，別流淚，挺胸走進夜總會；　　
陪大款，掙小費，不給國家添累贅；　　
爹和媽，半生苦，老來待業很淒楚；　
弱女子，當自強，開發身體養爹娘。　　
做美容，隆豐胸，中外功夫都學通；　　
練內功，學口技，風情氣質巧相配；　　
跳探戈，走四步，各種喜好要對路；　　
會矜持，巧放縱，把握時機才讓弄；　　
多撒嬌，少貧嘴，揪准口味要油水；　　
很舒服，也勞累，拉動內需創外匯。　　
誰敢講：沒傳統，延安整風就跳舞；　　
賀子珍，曾大鬧，啥子下場你知道？　　
你敢講：沒背景，中南海裡有身影；　　
老總理，好四步，主席常常施雨露。　　
誰敢講：沒地位，昨晚我陪書記睡！　　
我的客，都要票，不是領導哪能報？　　
你敢說：是犯罪，呸！那是萬惡的舊社會。　　
老封建，舊孔教，共產黨人都不要；　　
誰敢說：道德壞，哼！我勸首長別休醜太太！　　
他愛好，我奉陪，我和首長誰是誰？　　
你敢講：風氣敗，領導都誇我可愛！　　
搞開放，百業舉，要比奉獻我徹底；　　
排隱患，除干擾，四大惡人都放倒；　　
反貪局，紀委會，組織部門警察隊。　　
香風薰，美酒醉，紅唇輕啟羅裙退；　　
骨頭酥，意志頹，誰都為我當保衛；　　
選靠山，定要牢，搞定書記第一條。　　
活思想，多宣傳，無私奉獻數歡場；　　
一不偷二不搶，一切獻給共產黨；　　
無資金，無貸款，自帶設備搞生產。　　
不佔地，不建房，工作只要一張床；　　
無噪音，無污染，緊要關頭小聲喊；　　
不添女，不生男，不給國家添麻煩；　　
活經濟，增影響，積累資金求發展。　　
態度靈，技術精，掙錢方式要捫清；　　
你舒服，我高興，都要滿意才穩定。　　
我規矩，你謹慎，讓你老婆當陪襯；　　
你出錢，我奉獻，都是為黨作貢獻。　　
我三陪，你三講，都是緊跟咱們黨；　　
你多講，我多陪，咱兩還分誰是誰；　　
你弄虛，我實幹，保證領導回頭看。　　
你買單，他打炮，幫你奉承大領導；　　
你當官，我發財，若想溫柔你也來。　　
趁年輕，多積累，莫學前輩常後悔；　　
不唯上，只唯實，首長教導我合適；　　
大實話，我敢講，我也夠格共產黨。

其實這首三陪女ＫＴＶ新歌，在許多方面體現了開發性移民政策，比如不依賴國家（挺胸走進夜總會，不給國家添累贅）；自力更生，對資源、技術、人才進行全方位的開發（開發身體養爹娘），擴大經濟發展的空間（拉動內需創外
），大力提高資源的利用率，提高經濟效益、生態效益、生態效益（無資金，無貸款，自帶設備搞生產。不佔地，不建房，工作只要一張床；無噪音，無污染，緊要關頭小聲喊；不添女，不生男，不給國家添麻煩；活經濟，增影響，積累資金求發展），逐步做到自我發展、自我完善（你舒服，我高興，都要滿意才穩定；我也夠格共產黨），開發的目的只有一個，我三陪，你三講，都是緊跟咱們黨；你出錢，我奉獻，都是為黨作貢獻。三峽工程體現社會主義優越性，那麼也是導致三峽工程移民生活困苦，三峽庫區的"按摩業"昌盛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