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時間: 2007-07-13 22:47:58作者:浙江臺州 曹相干
今天(7月10日)上午,經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原局長鄭筱萸在北京被執行死刑。
處死鄭筱萸,讓我想起久違的、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嚴打」期間的流行語:「從重從快」。
從快:鄭筱萸案,2006年12月立案,2007年5月16日開庭審理,5月29日作出一審判決,鄭提出上訴後,6月26日二審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今天,7月10日,鄭就走上了斷頭臺。從立案到處死,只有半年多一點點的時間,真可謂快刀斬亂麻,刀起頭落。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人瞠目結舌。而曾任他秘書的藥監局原司長曹文莊,2006年1月就案發,到今年7月6日,即一年半後,才一審被判處死緩,差別咋就那麼大呢?賴昌星逃往加拿大,就其遣返一事,加拿大有關當局則審來審去,到目前還看不出一個眉目,相比之下可以發現,腐朽沒落的資本主義社會效率真是低下啊!
從重:自成克傑、胡長清後,許多巨額受賄的高官均被判死緩,例如受賄702萬的原黑龍江省政協主席韓桂芝,受賄1859萬的原四川省犍為縣縣委書記田玉飛,受賄1900萬的原河南省交通廳廳長石發亮,受賄1004萬的原北京市交通局副局長畢玉璽。而鄭筱萸受賄金額僅649萬即被處以死刑,據媒體說是中央「強力」反腐的信號。難道以前反腐不夠強力?或者以前強力了,但沒有釋放出信號?另據民主與法制時報解讀,鄭案還打破了坦白從寬的慣例。民主與法制時報稱,近年來,法院對省部級高官腐敗案件的判決形成了一個慣例:「坦白、認罪、退贓」即可免死,事實上形成了一個從輕處罰的模式。原來對省部級高官還有這麼一個慣例的。看來坦白從寬也是講級別的,只有「省部級貪官」才能享有此待遇。按理鄭筱萸也能享受「省部級貪官」待遇的,所以他主動交代了有關部門未掌握的300多萬受賄款,以期能按慣例來個「坦白從寬」,無奈這慣例竟然要從他這個冤大頭身上打破,於是就只好坦白從嚴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嚴打期間還有與「從重從快」配套的流行語:「大快人心」、「群眾無不拍手稱快」。現在鄭筱萸被「從重從快」處理了,自然是「大快人心」,「群眾無不拍手稱快」了。
二、鄭筱萸死了,民憤平了?
鄭筱萸一審被判處死刑後,有中國媒體指出:鄭筱萸「不死不足以平民憤」。現在鄭被處死了,民憤是不是就平了呢?
鄭筱萸確實民憤極大。就像最高人民法院所指出的,鄭筱萸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財物,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鄭筱萸對藥品安全監管工作嚴重不負責任,不認真履行職責,致使國家和人民的利益遭受重大損失,其行為已構成玩忽職守罪。鄭筱萸作為國家藥品監管部門的主要領導,利用事關國家和民生大計的藥品監管權進行權錢交易,置人民群眾的生命健康於不顧,多次收受製藥企業的賄賂,社會影響極其惡劣,受賄數額特別巨大,犯罪情節特別嚴重,社會危害性極大。
但中國的民憤,絕不會因為殺一個鄭筱萸就能平的。犯罪情節特別嚴重,社會危害性極大,社會影響極其惡劣,民憤極大之貪官,比比皆是。鄭在赴死之時,也許「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但絕非前不見「故」人,後不見來者,前赴者有成克傑、胡長清之流,後繼也定當有人。
再說,也不見得為了平民憤就要殺。山西黑窯奴工事件,令人髮指,中外震驚,民憤極大,遠遠超過藥監局的窩案,可是,對此有關方面又是如何平民憤的呢?查處黑磚窯,將幾個黑磚窯主和監工等人推上了法庭。處理了幾個上班期間打牌的紀委幹部。然後是某些人的對上檢討,對下道歉。不要說殺,連辭職都難。當然,我不是鼓吹以暴制暴,不是說一定得有人為黑磚窯奴工事件被處死才能平民憤,而希望有人能真正負起責任。在目前此起彼伏的「道歉」聲中,道歉已成為官員的口頭禪,其誠意變得十分模糊,其意義早已被消解殆盡。山西省長於幼軍曾言,「我希望以我的道歉和檢討,能夠教育、警醒山西各級幹部今後要高度重視這類問題,不能漠視生命,不能怠慢人民!」其實,只有道歉和檢討,沒有人真正負起責任,就是漠視生命,就是怠慢人民。
有時用殺來平民憤,有時又「道歉」冷對千夫指。民憤,難道是任人打發的小姑娘?
三、體制外腐敗?
中國監察部副部長屈萬祥7月7日強調,該案與提高藥品標準、規範藥品文號管理的專項工作本身無關,必須把鄭筱萸的犯罪行為與國家藥監局的工作嚴格區分開來。紀檢監察和司法機關認定鄭筱萸在地標升國標及統一換發藥品批准文號中的玩忽職守,是指他在組織開展專項工作中,沒有履行或沒有正確履行職責,沒有涉及GMP的問題。實踐證明,GMP是藥品生產環節的主要監管措施,這項制度在保證藥品質量安全上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這麼說來,鄭筱萸案是個人以權謀私,無關體制,鄭的腐敗,是「體制外腐敗」。
這些年來,我們習慣於引用阿克頓的「權力產生腐敗,絕對的權力產生絕對的腐敗」。沒想到這次以反腐敗為已任的監察部竟獨闢蹊徑地稱鄭的腐敗與體制無關。鄭身為藥監局局長,如果沒有其手中的權力,怎麼能收受那麼多的賄賂?眾所周知,藥監局目前集食品藥品審批和監管於一身,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這就是一種絕對的權力。近兩年發生的食品安全和藥品安全事件的根源就是體製造成的。鄭案的發生,怎麼能說與這種體制無關呢?
出了問題,只有從根本的體制上找原因並整改之,才能鏟除滋生腐敗的溫床。如果有意迴避體制上的問題,產生絕對權力的體制不鏟除,絕對的腐敗就會——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殺了鄭筱萸,自有後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