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張大千曾去巴西拜訪西班牙畫師畢加索,當時被稱為東西方藝術家的最高峰會,畢加索搬出一捆畫來,張大千一 幅一幅仔細欣賞,發現沒有一幅是畢加索自已的真品,全是臨齊白石的畫。看完後,畢加索對他說:「齊白石真是你們東方了不起的一位畫家!……中國畫家神奇呀!齊先生水墨畫的魚兒沒有上色, 卻使人看到長河與游魚。那墨竹與蘭花更是我不能畫的。」他還對張大千說,「談到藝術,第一是你們的藝術,你們中國的藝術……」「我最不懂的就是你們中國人為什麼要跑到巴黎來學藝術?」
2003年北京中貿聖佳拍賣會上,齊白石1932年創作的《山水八開冊》以人民幣1661萬元(約美金二百萬元)成交,此作品曾在1998年北京嘉德拍賣會上以人民幣159.5萬元拍出。5年增幅10倍,並創下齊白石作品的最高記錄。
如果就百年來中國的知名畫家進行一次民意調查的話,那麼,最有可能名列首位的是齊白石。自明末清初的石濤,八大山人等畫家之後,他在傳統基礎上變化,成就最高,面貌最新,影響最大,至今無人能比。
齊 白石(1864-1957),名璜,號白石,中國湖南湘潭人,他的人品、繪畫、詩句、書法、篆刻,無不出類拔萃,堪稱五絕。曾任北京國立藝專教授、中央美 術學院名譽教授、北京畫院名譽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主席等職務。齊白石出身於農家,做過木匠,27歲開始學畫。其早年備受冷落的境遇,以及晚年的盛譽,構 成了他具有傳奇色彩的藝術人生。放眼從魏晉到近代的中國繪畫史,這樣的例子實屬罕見。
齊白石在繪畫藝術上受陳師曾影響甚大,同時在寫意 花鳥畫上承徐渭、朱耷、揚州八怪以及吳昌碩,造形簡練質樸,神態活潑,色彩鮮明強烈,筆酣墨飽,力健有鋒,具有深厚的傳統功力。此外,齊白石人物、山水、 花卉和各種翎毛魚蟲,無所不能。尤工蝦、蟹、蟬、魚、水墨淋漓,洋溢著生氣勃勃的氣息。畫蟲一絲不苟,極為精細,也善於把闊筆寫意花卉與微毫畢現的草蟲巧 妙相結合。山水構圖奇異不落舊蹊,極富創造精神,篆刻師秦人而變為己法,力健而清爽,風格強烈,書法卓然不群,蔚為大家。他的作品具有質樸純真的情感,他 鮮明的畫風使傳統的文人畫筆墨形式產生了活潑的生命力。
齊白石中年多次出遊南北,57歲後定居北京,60歲後畫風遽變。齊白石將繪畫視 為「寂寞之道」,這是他一生恪守的信條。「掃除凡格總難能,十載關門始變更」,他在1920年到1929年之間以超出常人的毅志和精力,用10年時間關門 杜客,潛心研究,摸索適應自己才氣和學養的藝術道路。85歲以後為其晚期,作品之構圖、色彩、運筆、用墨已從有法到無法,隨心所欲,為其藝術創作中的高峰 期。齊白石把畢生的精力、情感都投入到藝術創造中,一生創作勤奮,作畫極多,一天不畫畫心慌,五天不刻印手痒,其八十五歲題畫寫道:「昨日大風雨心緒不 寧,不曾作畫,今朝制此補充之,不叫一日閑過也。」僅1953年一年,大小作品就有600多幅。齊白石對於自己的成就,曾有過「詩第一,印第二,字第三, 畫第四」的評價,而很多人則持相反的評騭,如黃賓虹認為:「齊白石畫藝勝於書法,書法勝於篆刻,篆刻又勝於詩文。」
在欣賞齊白石的畫 時,我想,他是把山川草木、雞鴨魚蟲當作有生命、有情感的人來畫的, 自謂「一代精神屬花草 」。齊白石的畫反對不切實際的空想,他經常注意花、鳥、蟲、魚的特點,揣摹它們的精神。他曾說:「為萬蟲寫照,為百鳥傳神」。其創作繼承了中國傳統繪畫的 表現方法,吸收民間繪畫藝術之營養,通過對生活現象的深入觀察,加以融會提煉,形成了自己特有的藝術風範。因此,他的畫給人明朗、清新、簡練、生氣勃勃之 感,並且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達到了形神兼備、情景交融的境界。
齊白石畫蝦可謂畫壇 一絕,靈動活潑,栩栩如生,神韻充盈。下圖中寫六隻蝦,齊白石用淡墨擲繪成軀體,侵潤之色,更顯蝦體晶瑩剔透之感,筆墨凝練,老筆縱橫,將水墨工夫發揮到 了極致。以濃墨豎點為睛橫寫為腦,細筆寫須、爪、大鰲,落墨成金,剛柔並濟、凝練傳神,顯示了畫家高超的書法功力。 齊白石畫蝦,來自生活,卻超越生活,大膽概括簡化,更得傳神妙筆。他曾說:「我畫蝦幾十年才得其神。」
確 實如此,他家鄉多水塘草蝦,小時他就喜歡釣蝦,青年時開始畫蝦,約40歲後,臨摹過徐渭、李復堂等明清畫家畫蝦,到63歲,已能畫得很似,但自覺不夠 「活」,便用大碗養了幾隻長臂蝦,置於畫案觀看,還不時用筆桿觸動,讓他們跳動以觀姿態變化。66歲,畫的蝦身已有透明感,好像能蠕動了。大約70歲後, 齊白石畫蝦才進入化境,更顯示生命活力。蝦的向背、陰陽、輕重、厚薄、軟硬等,都在簡略的筆墨中充分傳達出來,而且看上去總像在水中。老人自己說:「我畫 的蝦和平常看見的蝦不一樣,我追求的不是形似,而是神似,所以是活的。」白石題畫蝦說:「塘裡無魚蝦自奇,也從葉底戲東西。寫生我懶求形似,不厭聲名到老 低。」這裡說的「懶求形似」,並非放棄形似,而是超越對表面形似的模擬,是形神兼備。齊白石最出名的那句帶有中庸思想意味的警句相信大家已是耳熟能詳「畫 妙在似與不似之間,太似則媚俗,不似則欺世」。
齊 白石繪畫不同凡俗的主要因素是其畫中表現出的天真,自然,真切。他的人越老越天真,天真足以去除濁氣和俗氣, 這是齊白石的品格與精神。學他畫的人雖能學其形式,但因無其品格與精神,就很難畫出其內涵。當然,齊白石的天才穎悟,更是人所不能及。這一些在齊白石的人 物畫上最能表現出來。
齊白石的人物畫,早年較為工謹。而變法成熟之後大多以簡筆 為主,略於形貌而精於神意,用筆隨意而不拘於格法。這幅鍾馗是齊白石八十八歲時所繪,正值其藝術創作中的高峰期。此畫幽默天真,直率單純,質樸拙重,簡約 奔放,充分體現了齊白石人物畫濃郁的人情色彩,又近於漫畫的思維。
鍾馗在中國民 間傳說中是剛正不阿,無私無畏,嫉惡如仇,不畏強暴邪惡,品格崇高的象徵。而畫家們對這位體格魁梧,神態威嚴,長滿落腮鬍鬚的形象,很容易引發創作靈感。 千百年來畫鍾馗的人不少,手法、布局、造型大同小異,幾近程式。而齊白石的這幅鍾馗則大反其道,不畫其武,而畫其文,還進士本色,畫出了人物的精神世界。 鍾馗目光炯炯,正義之氣溢於眉宇之間,又令人肅然敬之。齊白石大膽用色,一改以往的暗色,落筆粗獷有力,使整幅畫面形象生動而又不失嚴謹,自成一格。
齊白石的書法生辣樸茂、渾厚蒼勁。他的篆書氣勢雄偉,波瀾壯闊,用筆縱橫塗抹,不與點畫細微處斤斤計較,既有秦漢人的雄強樸厚,又有以古為今的生氣;行草書得力於李北海,但不取其流美處,專從生辣處下力,一派自己的面目。
齊 白石的篆刻在早期朱文多於白文,中期大約朱白參半,成熟期多白文,以其成熟期的作品來分析,他對白文更能操運自如,更能以此表現出他的個性和特點。這一點 是和他刻印的章法布局,尤其是刻刀的運用有關。齊白石刻印由於形式上使用「單刀沖刻」,一刀刻下極少回刀,追求痛快淋漓,反對做作修飾。他曾有詩云:「做 摹蝕削可愁人,與世相違我輩能;快劍斬蛇成死物,昆刀截玉露泥痕。」
反觀齊白石的畫,因為大多數是金石用筆,所以他的書法與印章加在畫上顯得很協調,同時也彌補了用筆變化不多形成的單調,加上齊詩清新質樸,與畫面風格統一,所以詩、書、畫、印在齊白石的畫面上結合得很完美。
齊 白石十分注重人格、道德以及修養,這是他能在歷史上立足的根本。他重德修性,繼承和發揚了中華民族的傳統與美德。齊白石早年從畫家胡沁園及名士王湘綺研習 如何治學、修身,中國傳統的道德及人格。在抗日戰爭時他曾在家門上貼上「齊白石已死」的招示來抵抗當時敵偽的索畫。在給漢奸的一幅蟹畫上題上詩句「看你橫 行到幾時」,「不倒翁」一作上又題詩「烏紗白扇依然官,不倒原來泥半團,將汝忽然來打破,渾身何處有心肝?」這都體現了齊氏崇高的民族氣節。「風格即 人」、「人品即畫品」,白石老人單純而不簡單、真率而不粗俗、熱烈而不痴狂、鮮明而不華艷、詼諧而不滑稽。 正因他人做得正,才能畫出充滿正的力量的佳作,在中國繪畫史上立於不敗之地。因此齊白石不但是藝術上的大師,同樣也是修為上的大師。
齊白石在修為上最突出的要屬平生堅守的養生「七戒」。所謂「七戒」是指:
1、戒酒:酒宴席間,當同座人舉杯勸飲時,他每每都是以「謝謝,不會用酒」的話婉言謝絕。
2、戒菸:齊先生從不吸菸,亦不備煙。友人光臨,乃奉茶相待。
3、戒狂喜:齊先生無論遇到什麼值得高興的事,即使他的書畫作品選入了國際畫展,都鎮靜若常,他也不動聲色,心靜如水。
4、戒悲憤:他從不因個人得失哀嘆、氣惱。
5、戒空思:齊先生必須動腦構思畫境時,他集聚神情邊畫邊思。除此,他毫不空思,尤其是夜晚。
6、戒惰:齊先生還很注重生活自理,能自己辦到的事則決不求助。
7、戒空度:齊先生總愛說這樣一句話:「一日不學,苦混一天!」因此,他每日學習不輟,總是有些收穫的。
1955 年,齊白石被授予德國藝術科學院通訊院士,同年獲世界和平理事會「國際和平金獎」。齊白石在獲得國際和平獎時曾說:「正因為愛我的家鄉,愛我中國美麗富饒 的山河土地,愛大地上一切活生生的生命,因此花費了我畢生精力,把一個普通中國人的感情畫在畫裡,寫在詩裡。直到近幾年,我才體會到,原來我追求的就是和 平。」而他之所以獲獎,正如世界和平理事會國際和平獎評委會指出的那樣:「他畢生頌揚美麗和平的境界,以及人類追求美好生活的善良願望,在全世界得到了共 鳴。
」
齊白石因去世較早,躲過了中國十年文化大革命的浩劫,可謂幸運之極。然而不幸的是他的親孫女齊秉淑,女畫家,齊派藝術的繼承者, 60多歲了,以前全身是病,修煉法輪功之後病奇蹟般的都好了。僅僅因為她堅持自己的信仰,堅信「真、善、忍」,2001年在北京被關進精神病院進行迫害, 一年後又送到北京新安勞教所三大隊繼續迫害,在監獄裡被逼騙作畫,然後隊長把畫搜走據為己有。這也是齊門中的一大不幸與悲哀。
文人藝術的高度精粹、修養人格,民間藝術的質樸剛健、開朗幽默,在齊白石筆下凝為一個新生命。他由一個民間藝人成為一代大師,他的藝術把中國傳統繪畫在20世紀推到又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