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對「原」的思辯
⑴、在經驗失效的地方才須還「原」
「原」是原因、始原、本原、根原、初始,是先在的,具有規定的力量;「原」不可能是後繼的、受動的和被規定的。
有時間意義的原和邏輯意義的原。
時間意義的原指事物的存在在時間中的次序--先後性,在時間裏考察一事物,事物的初始出現前所可能有的只能是更早的時間,別的什麼也沒有;在時間條件下,一事物的最初存在是它後來全部可能性的根據。
邏輯上的「原」揭示發展、變化著的事物對最初存在的依賴,之所以會有邏輯上的「原」,是因為人的意識是經驗的,人總從經驗出發,但人的存在卻是事實而不是經驗的,人只是能經驗。在經驗不能回答的條件下,就只好把經驗還原回初始存在,從初始裡找出根據。我們已說過--
人既是「是人」,又在「做人」。
只有在「做人」條件下才會有矛盾或衝突,衝突永遠都是由不同經驗所引發--心的形成將人陷在經驗裡:人總是以自身經驗來回答所碰的問題。但人做為世界事實卻並非經驗,所以不可能存在根本性的矛盾。矛盾是因為用心不同,只從經驗是找不到癥結的。在這種條件下,就需要用邏輯的先後性來界分經驗與本原,也就是把發生在「做人」層面的矛盾還原回「是人」。邏輯上的「原」就是讓經驗還歸回存在,使選擇性而生的衝突在不可抗性裡求得統一。這樣,原來處在解答位置的經驗就成了被認識的材料,人通過邏輯的程序從材料裡抽取出它包含的結論,對經驗的依賴就轉換為對認識的求證。
任何需用「原」來回答的問題,衝著的都是經驗,因為面對的問題在經驗的限度內無從回答,比如:共產主義、共產黨,不僅在我們的經歷裡它是災難,在我們經驗外的蘇聯、東歐,北韓、柬甫塞、越南……也是災難;不僅在做為國家制度條件下,即使共黨尚未篡國的江西、福建、上海、陝北……內部的迫害也慘不忍睹;共產黨也曾頻繁更換領袖,且每次更換也都伴以清算,清算卻沒使它變慈善,這是為什麼?我們總不能說歷史上留下足跡的共產黨要人都是流氓惡棍吧,正派人不處在角色中便罷,只要黨的責任壓上肩頭,他就跳不出為惡的怪圈。胡錦濤不像江澤民那樣輕浮、張揚,也不乖戾,其施政卻比江政權更封閉、更黑暗;自然人格的陳獨秀、瞿秋白、劉少奇、朱德、彭德懷、林彪……都不是壞人,可都劣跡斑斑,罪行昭昭,這是經驗所回答不了的。
彭、林都是秉直正派的武人,這一判案有《萬言書》和《5.71工程記要》來支持。林彪亡身三十五載,經了共產黨和民間雙重清算,高層恨他入骨髓,不必擔心清算上能手下留情,滿腔仇恨的清算所呈現給我們的並不是「萬歲不離口,語錄不離手」,倒是不爭風,不吃醋,不貪婪,不奢侈,既看得開、也放得下;因認識毛澤東奸詐、猜忌和慘忍而最早激流勇退:四野南下初定大勢他就稱病不朝,退出政事。可共產黨既是一架高速運轉的絞肉機,處在機器上的操手就只能是機器的部件,越具能量就越被咬鉗在鏈條中無從脫身--從初佔政權到廬山會議幾乎看不到林彪的政事記錄。但退隱卻只能是他的單廂情願,可見個人明智不足以從毛澤東帳簿上退下--自意為功成身退的林彪全無知覺地竟進了常委、成為副主席--可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闡述的就是機理性。
毛雄才大略卻又猜忌殘忍,他洞悉手下如指掌,且喜興風作浪,未雨綢繆,其暗算坑陷全在己心間,所有人都在他股掌中,是福是禍全出毛意,那些被他玩弄的棋子卻無從知曉。稱病不到也脫不了被喚上廬山充打手的運命……現在的人是看清了:身置政治前沿並非林彪所願--那是「只緣身在共產賊營中」,一入了套,進退就由不得自己了!鏈條中的任何部件都受制於機械,鏈條裡無個人自由。
⑵、運轉鏈條中沒有個人能力的自由
在全黨討彭聲浪中,唯執行挾制任務的林彪出人意料的為彭洗刷。他對彭的「嚴詞鬥爭」不過是一個洞察毛澤東的過來人向不暗世事者的告誠:毛皇帝得罪不得!彭大將軍就是榜樣!誰想正義誰就粉身碎骨--這是今日人能對副統帥「只有毛主席才是大英雄」作的馬後解讀。此例是說:我們當時所聞的林彪的話,所看的林彪的行是確實的,但那只是經驗,依這些經驗認定的林彪是一個「萬歲不離口,本本不離手,背後下毒手」的姦諂小人,但他的被請算卻否定了這些經驗和經驗結論。
被清算出來的才是真實的、自由意志的、自然人格的林彪;而在七一年前政治舞台上的林彪只是社會人格的林彪--處在機器鏈條中的、不能不依附機制性質來行為的林彪,勿寧說我們所經驗的林彪所表現的只是共產機器從他身內的通過。
今天看到的《林彪日記》就更為真實:為整掉劉少奇這個總目標,需先整掉彭、羅、陸、楊,這是毛澤東心內的戰略,日記所載並不是如何去追隨逢迎,拍屁溜須,倒是乍聽到毛的意圖表現出的驚訝和憤恨,是同情和無奈長坐嘆。用二十一世紀的覺悟回首往史:經驗認識的林彪雖是事實,卻非本意。它告訴我們:位再高也只是機器鏈條中的一環--人只能在鏈條運轉中依著運轉作選擇。《林彪日記》和《5.71工程》才是真實的林彪。清算還讓人知道:能不向毛的淫威示弱的只有林彪。
能不對《林副主席一號命令》舉手的只有四個人:主要的是林彪,還有朱德。
人們把彭德懷叫成「海瑞」,縱觀其個性也的確爽人爽語,毫無城府,這個正直人不是也毫無道理地用反教條主義傷害過許多人嗎?因而林彪的表演就一點也不讓人驚呀!相反,倒是我們反對派的批判應作檢討:至今我們沒有完成自然人格和機器人格的區分--我們經驗的林彪是機器中的,他的言、他的行所表現的本質不是他的,而是機器的。真實的林彪要從經驗裡往外抽取。同一道理劉國凱的「人民文革」引起爭論,也與我們批判立場的未經洗禮,理性不夠純粹有關。
毛、林裂隙未到最後,周恩來就不甘放棄修補,何哉?周願與林共事;林彪的死使周失聲痛哭並嘆曰:「林彪是個好人!」那被林取代和批判的彭德懷不是幸災樂禍而是同情與傷感。證明他們瞭解一個真實的林彪和真實的毛澤東。正是中共對林彪的清算,才讓我們推己及人:如果林彪確有謀殺毛澤東的佈置,那麼二十一世紀的我們應當喊出--壯哉,林彪!
林彪沒有,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民主思想,但我們得承認:林彪的行為無可辨駁地證明了:共產主義不適合人類。即使你是共產鏈條上的關鍵,重權在手,大自然的不可抗力所給予人的天性也必陷與機器性質相對抗。即使小心異異地去躲避,也難逃避厄運。
我們的敘述所要證明的是:經驗只能用於直接的問題,被經驗回答了的問題會間接的在更高層面再度顯現。這才不得不把經驗事實只當材料,採用認識的方法,去求證經驗裡包含的本質。認識是我們意識的另一能力,它不同於感覺的被受予性,只提供經驗;也不同於意志的自由性,只作裁決。認識是對著材料,求出的結論必須先已就在材料裡,認識所關的是理,只有真偽,沒有偉不偉大。
事關認識才必須把經驗還回始原,因而邏輯上的「原」的功能就是完成經驗與認識的轉換。
就是以「是人」的不可抗性為「做人」的困境找出出路。讓我們回到主題:呈現給我們的材料是共產黨和它的施政,以及造成的後果,要求證的是共產黨或共產主義與後果是種什麼聯繫--即做為主觀理念的共產對人類實踐發生什麼性質的規定?就可回答為什麼全世界的共產主義無一例外的不釀造罪惡--這就是邏輯上的「原」在社會實踐中的意義。
我們不能不回到:「什麼才是共產黨的始原」這個主題上,只要你承認當聽到「共產黨」、「共產主義」這種名稱,意識立馬就覺察到它們說的是什麼,那我們就能清理出:到底什麼才是它的始原。並證明它從始原上就是罪惡的。
始原,就是始發。
原罪,是從始發上的致罪機理。
罪是人用主觀能力所造成,如毛澤東的富田鎮反;鎮壓АВ團;搶救運動;土改與鎮反;反右……鄧小平的六四屠殺;江澤民的鎮壓法輪功、酷刑、活摘器官……都含著明顯的個性成分。是因他們的心底就是惡的,罪惡的用心當然是罪惡的後果。問題是他們死的死了,下臺的下臺了,換上的人為什麼還繼續為惡呢?這個問題就因為將他們吸到到一起穿成一串的原則是一個致罪的機理--共產主義之做為道理就是罪惡的。並且直觀它的字面意義還不能看到它必然的罪惡性,它並沒直接地鼓動人去作惡。
但原罪不是人的故意所致,相反倒是人在被動受制,原罪說的是那個初始的、起規定作用的道理,在作為道理上它就是罪惡,人是通過理才形成意志的,如果所通過的是個致罪的道理,形成的就是罪惡用心,其活動當然是罪惡之果。是共產黨的黨性(即共產一詞所含的機理性),拒絕了陳獨秀、瞿秋白、張聞天、王稼祥;胡躍邦、趙紫陽……因為這些人都有天良覺醒,會發生慚愧,選擇了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這就證明了原理的作用大於人的作用,人是在原理的限制內發生作用的。
這是創立「原罪」說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