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與和諧

有關資料披露：從長江（武漢、南京、九江）三座大橋上跳下去的自殺者，去年（2005年）合計達一千六百多人，今年上半年即達七百五十多人。也就是說，每一天約有5個人越過橋欄，像折翅的飛鳥，投入長江的的滾滾濁流中。說真的，我當時還有點半信半疑。

但不久，從鳳凰衛視一個節目裡，在陳曉楠對南京一位「業餘」自殺救助者陳思的專訪中得到了證實。這位好人三年來僅利用雙休日的白天到橋上去，就親手救下了一百零四人。他在這個行動中，成了一位熟知橋上「自殺規律」的專家，成了一位真正的心理醫生，同時也成了一個對生活充滿了疑問與無奈的人。他救下的人中，有母子一齊自殺的，有因女兒致病欠下巨額債務要跳下去的父親，有北京大學的女學生，也有五個子女用吉普車載到橋上再抬下車而且已經穿好了壽衣的老母親……

後來他還發現：被他救下的人，一些再度自殺了。而大多數過得是那樣痛苦、那樣絕望、那樣沒有尊嚴、那樣生不如死。他不知道自己救了他們是做了好事還是做了壞事，他不知道這些生活中的弱者為什麼得不到應有的幫助，他不知道這個國度的人們為什麼會這麼冷漠無情……他想不通。他因此想過要出家，他甚至想到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去自殺。他還去過南京最有名的古剎請教過主持。但那位高僧說他實在擔不起這個責任，叫他最好「做回自己」。

看來，這位出世者比陳思這個世中人還要明白這個社會是怎麼回事。這位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錢為自己的摩托買汽油上橋的陳思，這位在這個社會絕對屬於「另類」的好人，除了他的義舉之外，也給我們留下了一連串苦澀而悲涼的問號。

節目還說：中國衛生部不久前發表了一個數據：全世界的自殺率是十萬分之十三，中國是十萬分之二十二。青少年自殺率增長迅速，而且是全世界唯一婦女自殺超過男人的國家。考慮到凡「負面數字」必然大大縮水的「中國特色」，考慮到廣大山區、農村、邊遠地區統計的粗疏遺漏，不知道這個數字是否還要翻一番還是翻兩番。

無數江河上的每條大小橋樑，每個大小城市中的無數天橋、立交橋，都成了自殺者結束自己生命的滑鐵盧。中國的「自殺聖地」，正與GDP的增長速度並駕齊驅。這種現象，相信除了中華民族最苦難的抗日戰爭時期和「文革」之外，沒有出現過。這說明瞭我們的生存環境嚴酷到了什麼程度。「死了還好過做人」，「跳下去就是解脫，就是幸福」。自殺者如是說。

可是，中國的統治者正在恬不知恥地吹噓什麼「盛世」、「崛起」，正在起勁地宣傳什麼建設 「和諧社會」。但湧起這無法遏止的自殺狂潮，無疑是極不和諧的結果，更是無法和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