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首先要消融諸位心中激進與遞進的二元對立。任何只是激進的或遞進的民主方式都不可能使中國成為一個民主國家。一陰一陽謂之道。激進屬性為陽，遞進屬性為陰。大凡主張激進者，多為受到強烈壓抑痛苦的人，所以社會中下階層佔了主流，激進即近於革命，革命從來是由下而上的。而主張遞進者，一為性情溫和，二為所受教育修養較高，三為壓抑苦悶較輕，當然還有抱著幻想者。遞進屬於改革，改革多是由上而下的，即文化影響的趨勢使然。激進意味著動盪不安和劇烈破壞，雖然它對舊制度的摧毀是強有力的，然而由於激進民主的作用主體為平民，平民本身所具有的暴力性和野蠻性的發作是很難控制的，它是非理性的，破壞之後廢墟的清理恐怕即是難事，遑論建設了。這也是遞進民主者所憂患的，畢竟變革的目標是民主政治的建立而非另一種暴政或混亂。但遞進民主也不就是那麼可靠。遞進意味著緩慢和等待，然而長期承受著壓迫的中國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們對新生活的渴望會隨著改革的發展而與日俱增。遞進民主的成功有一個必不可少的條件，那就是現政權必須有民主政治的誠心。倘若當局死心堅守專制，則遞進民主將成為其最好的欺騙道具，遞進民主者也難免被騙個精光，成為可悲的理想主義者了，但人民則將承受更大的不幸。
所以我說激進和遞進的風險都很大，前者如八九學運，後者如今日中國之一片死氣。八九是中國激進民主與遞進民主的分界線。事實證明了兩者皆不可行。如果遞進民主者還存著希望，那麼恐怕將來要自食苦果了。而激進民主者大多難逃被鎮壓和身陷囹圄的命運，這是民主力量的大損失。你不能拿歐美國家的例子來證明中國可以走激進民主或遞進民主的道路。中國是個有自己悠久文化和傳統的國家，法國大革命或英國光榮革命不可以搬到中國來上演，而今天也已經是21世紀了。為什麼在中國單純的激進或遞進民主不能成功？中國封建專制歷史漫長，根基甚深，而當局又異常強大，對權力的貪戀絕無絲毫減少，遞進民主要麼蝸牛爬行，要麼被當局利用為改革的手段，成為鞏固專制的工具。中國人文化素質普遍較低，缺乏民主訓練，激進民主極有可能演化為太平天國或義和團似的暴亂，使中國走向更加危險的暴民專制或者分裂。當然還有其它許多因素使中國依靠激進或遞進難以實現民主化。
我沒有否定激進或遞進本身，那只是一種方式，關鍵是運用問題。執於一端是不行的，但也不能平均主義，腳踏兩隻船。要根據中國的形勢靈活運用。那麼中國的形勢決定了我們該怎樣呢？我認為以激進民主為大方向，在這個大方向下進行遞進民主是我們應當走的路。為什麼要堅持激進民主的大方向？大家一定要清醒認識到當局的本質。什麼本質？就是一黨專制的本質。被當局載入憲法的「四項基本原則」表明瞭當局對權力的貪婪。如果我們不確定激進民主的大方向，中國根本沒希望實現民主化。遞進民主遞進一百年，頂多使人民的權利稍多些，絕不可能得到普世的民主自由，那時候有中國特色的民主政治就是遞進民主的成果了，因為當局不可能自動放棄專制，所以遞進民主也只是間接維護專制。現在遞進民主者以為只要逐步宣傳擴大民主，到了一定時候民主力量自然會壓倒專制，這是很幼稚的。做為弱勢的民主力量根本無法在遞進的過程中取代強勢的專制力量，它必然受控於專制，是不可能有決定性的進展的。而更危險的情況是，專制統治導致的嚴重社會問題恐怕等不到遞進民主遞進到民主，中國就崩潰了。遞進民主的實質就是與虎謀皮，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之所以希望諸位確定激進民主的大方向，也就是要大家拋棄對當局改革的一切幻想，不要再等到戊戌政變後才醒悟過來。所有民主人士都應當走一條獨立的路，而不是做改革的御用學者專家，我們要大步向前走，以廣泛的民眾的呼聲和要求為宗旨，在激進的大方向上迅猛前進。但我所謂激進的大方向並非單純的激進民主，激進民主現在還不現實。在激進的大方向下我們當前還是要遞進的，但這也非單純的遞進。激進下的遞進是熱情和理性的結合。這好像是矛盾的，其實不然。如果我們盲目激進，目前不可能，而且將使我們全軍覆沒。即使以後時局巨變，如果我們沒有事前做好足夠的建設，我們的激進也只會徒添動亂，即使民主化了，我們也沒有安定，也很難控制局勢，更難把國家引導上富強的道路。辛亥革命就是一味激進，事前準備工作太少，太過倉促，最後導致革命後的混亂和中華民國最終在大陸的失敗。所以激進不能只停留在激進上，激進必須在遞進中進行，這不矛盾。激進中的遞進不是維護當局的專制，而是為民主做好足夠的準備，包括思想文化和物質經濟。激進的大方向也只有在遞進的實踐中才能進行。我們絕不能搞沒有基礎的「大躍進」。
只激進或只遞進都難以取得民主政治的成功。我們堅持激進的大方向是表明我們的原則和立場，是希望中國早日實現民主，中國人民早日擺脫專制壓迫，獲得自由和人權。我們要在激進的大方向下遞進表明我們不是空想主義者，不是只會搞破壞的暴徒亂民，我們是積聚了充足實力的，我們有絕對把握實現中國的民主，並且將中國建設成一個高度民主和富強的國家！為了這個目的，我們就應該走激進方向下的遞進民主道路。當然，我們不是教條主義者，在特定的局勢下我們可以做相應的調整，未來的人民必然會有適合未來的道路。在激進與遞進間找準平衡點，是我們建設民主社會立於不敗之地的法寶！
2006年5月17日
(民主論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