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醫生在美國

首先聲明，我不是你們的同行，我只是你們的朋友和崇拜者。今天誤闖到這個網站感覺非常有趣，並突然產生了寫幾筆的衝動。很多年前我曾在醫學院做 research工作，有幸和許多中國的醫學朋友們共處，建立了真摯的友誼。儘管席已散人不見，許多人考上了醫生並完成了住院醫訓練的朋友們已分散在全美各地，但我們一直保持著密切的聯繫。上個月，我們當年的一群狐朋狗友利用假期組織了一次旅行互訪。這次旅行真叫我大開眼界，明白了他們這些年為什麼這麼刻苦努力。看到醫學院畢業的朋友能在短短的幾年內就過上令人羨慕的生活，我真為他們高興，說實話也心存一點點的嫉妒。在此我並非想表達我的嫉妒，而是想站在劉姥姥的位置發泄一下我的我的驚訝和興奮, 並驗證一下我的中文寫作能力是否降低很多？
有許多醫生的朋友是個很有面子的事。去年我投資一個商業項目，管理部門大概不那麼信任我和我磨時間，最後要我找幾個保人，結果我的幾個醫生朋友一起出面，管理部門立即簽字批准，這時我第一次感覺到醫生在美國的地位和信譽。由此記起剛來美時參加一個老中的BBQ聚會，席間認識了一位我省頗有名氣的樂團指揮，由於我也愛好音樂，我們相談甚歡大有想見恨晚的感覺，我們以後成為很好的朋友。我告訴他，在國內時我多次伶聽他指揮的音樂會，很佩服他的才華，他在舞台上一身黑色燕尾服和指揮家的風度給我造成的自卑感使我從未奢望此生能結識他，可現在在美國，我們都成了窮學生，身份地位似乎和我平等了，我們也就可以做朋友了。講這個故事的目的是想說明，我的醫生朋友們都是在他們做醫生前窮困時和我共過患難，若在他們成為執業醫生後就不太容易建立如此深的交情。

我在此想介紹一下在我們的旅行中所訪問的三個最叫我們難忘的醫生朋友。

W醫生

苦難的童年給L醫生的一生蒙上心理的陰影。他的出乎尋常的爽快的告訴我們他的童年。出生於六十年代初的他好像整個童年與飢餓為伴。樹上長的，地上生的野物成了他們的主食。吃的肉都是人家不要的豬內臟，吃的水果都是揀人家吃剩下的果核。冬天還光著腳，放學後滿山遍野割草回家給父母做晚飯。到省城上醫學院每天連最便宜的菜都不捨得買，等同學吃完後匆匆進去買兩個饅頭回去吃。每年的助學金要省下一大半帶回家貼補家用。只有一身衣服，洗了就不能出門。就是這樣的經歷使他求變的渴望比任何人來的都強烈。他醫學院畢業後讀國內碩士博士，讀完美國的博士以後靠取美國的醫生，住院醫後繼續做fellow,現在美國一家大醫院做attending。許多人覺得W醫生怪，掙那麼多的錢依然簡樸如初。若你知道他的過去你就能理解一切了。有趣的是，許多老中不願意對老美說自己小時的貧困，W醫生則如實的告訴美國人他小時候的一切，美國人理解並欽佩他的奮鬥精神，就像美國人崇拜兩手空空在紐約百老匯打出一片新天地的傳奇人物一樣。有人說BOSTON的人崇拜你的家世，紐約人崇拜你的現實。這個說法也許有助於你選擇來美的落腳地。W醫生以外的愛好是房地產，除他所在的城市兩處住房外，在東西兩岸的海邊，山上，大都市鬧市區，旅遊聖地大約十處房子。有人勸其買條船，他從不以為然，他的生活要求之低和賺錢能力之強使很多人大為不解。W醫生現在投資一個專為殘疾人福利的非營利組織。天知道他腦子裡想的是什麼?

Y醫生

這位嬌小姐生於一個高級知識份子家庭，據說自幼用得吃的好多都是從香港買來的。奢侈的生活招來嫉妒，文革中著實吃了不少苦頭。她來美純屬自找罪受。用她的話說是尋找自我價值，白話就是看看自己此生能掙多少錢，再直爽些看自己值多少錢。

Y 醫生整個一個任性的小姐脾氣，先放出狠話，干不上XX科就不幹了，什麼？叫我申請XX科？死我也不會幹的。結果XX科看來根本就無望，急忙找朋友在本校 XX科加上一個面談，由於一篇SCIENCE上的論文，她進入了她最不喜歡的XX科。幾年下來，在一個佛羅里達的醫院找到工作，買了一個奇大的海邊宅子，由於仍是單身，買了各種奢侈玩物來打發時間。還買了一條大船通過自家修建的通道進入後院，從房後的DECK可直接上船。週末，帶著一群狐朋狗友下海釣魚，吃喝玩樂，也算一種活法。聽說今年又開始學習駕駛飛機，嚇得其母一天三個電話。我們在她家的電影院裡看的電視可以說是世界上最高的享受了，據說她請的工程師曾為GIANNI VERSACE建造過電影院，由於她崇拜GIANNI VERSACE，迷信他的品味，結果花了幾倍於市場的價格建造了這樣一個叫人驚訝和陶醉的地方。她家的室內泳池使用的是人工海水蔚藍透明，美麗的陽光透過玻璃房頂經過半透明的遮擋溫柔的照進泳池。我問她一人擁有如此的設備是否太奢侈了？她笑答現在有條件趁年青就奢侈點吧。

其父乃早年在美國的一所大學任教，解放初期回國。在當時其父很是受國人的羨慕，現今其父看到其女的成就不勝噓唏，其父贈送墨寶show於牆上：「青出於藍」 ，便沒了下文。老人家看來很要面子，只強調Y醫生的出處，而對於Y醫生今天的成就卻「視而不見」 。

M醫生

M 醫生的日子沒有前二位奢華，因為他住在XX市。醫生在這個城市仍是好工作，但醫生在這個城市沒有像在中小城市那般突出耀眼。M醫生現在一家醫院做part -time，另外和其他幾個醫生合開了診所。每週工作6天。病人多的很，都是不太有文化的中國人。不要預約，先來先看。聽別人說光給M醫生數鈔票就雇了兩個小姐，一聽就是瞎話。但兩個小姐看上去倒是青春美麗，楚楚動人。國粵英上海話，滿嘴跑舌頭，現在兩個小姐又自學了福州話，說的好壞我不知道，但看進來的福建人是聽懂了。近年來如潮水般湧進的福建人大大地改變了這裡的中國人的生態，也為華人醫生提供了更多的賺錢機會。M醫生看到我對兩位小姐頗為注意的樣子，便警告我，這二小姐都是他的好朋友的女兒，不得無禮。怎麼會呢，只是覺得廣東人一般不甚漂亮，怎麼僅有的兩個漂亮妞都被他劃拉去了？

晚上開了近兩小時的車的來到M醫生的宅子裡，白天擁擠的診所，渲囂的城市，停車場般的高速公路，現在又來到了海邊的室外桃園，反差巨大。寧靜的夜晚，海風瑟瑟，我們坐在陽台上，欣賞著月光鱗鱗的大海，品味著他的兒子白天釣回來的魚，葡萄美酒水晶杯，真是別有洞天。日子不錯呀！我發出由衷的讚美。同時我也告訴他，我們去的前幾家都在小城鎮，生活似乎比這裡更好。M醫生解釋到，只有在這裡才能賺到大錢，在享受大城市帶給你的好處的同時，你也要忍受大城市的缺點。等賺十年錢後，他們也會搬到小城鎮去生活。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他說其實他明白，在大城市等於浪費生命，每天3-4個小時的commute就是對生命最大的浪費。但大城市賺錢的機會多多，也很難讓人無視。

當我們結束旅行時，我的羨慕，欽佩，激動及嫉妒混雜起來的心情無法平靜下來。真後悔當年在國內沒上醫學院。我把大量的照片給我女兒看，要她心中有個目標，像叔叔阿姨們一樣努力，日後也像他們一樣享受努力帶來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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