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 12月一日,在阿拉巴馬州的蒙哥馬利市,裁縫帕克斯在勞累一天後坐上公共汽車回家。當她入座後,一個白人男子要她站起來把座位讓給他。在實行種族隔離和種族歧視的美國南方,白人和黑人在乘坐公共汽車時有不同的座位,白人的在前車廂,黑人的在後車廂,黑人不能坐到前面去,但如果白人那裡的座位滿了,他們可以要後面的黑人讓座。這是由州裡的法律規定的。如果在往常,帕克斯可能就站起來了。但那天她真是非常疲勞,多年的種族歧視在她的心裏所埋下的憤恨在那個瞬間凝聚成了一個固執的念頭:她就是不讓座。不管發生什麼,她就是坐在那裡不動,司機的威脅和其他白人乘客的叫嚷也不能使她站起來。於是警察來了,把她關進了監獄。
帕克斯並不是第一個因為拒絕給白人讓座而觸犯種族歧視的法律的黑人。在她之前,那一年有兩個黑人婦女因為拒絕讓座給白人而被關押並罰款。但帕克斯卻是第一個因為不讓座而被正式逮捕的黑人,她還在美國有色人種協進會擔任秘書,雖然談不上什麼社會知名度,但很多人都認識她,因此她的案子使得美國南方社會積累已久的對種族歧視的反抗情緒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蒙哥馬利市黑人牧師馬丁 路德 金和當地其他黑人領袖在黑人教堂組織了一個集會,宣布於12月5日發起了抵制公共汽車的運動。金牧師一方面反對暴力鬥爭,另一方面更反對消極等待,主張用和平的直接行動去促成美國憲法中所規定的、但卻被南方各州的法律和傳統所限制的民權。
蒙哥馬利市的抵制公共汽車運動持續了381天,最後美國最高法院作出裁決,宣布在公共交通工具中實行的種族隔離違反美國憲法,美國南方各州政府必須依法廢除這種隔離。抵制公共汽車運動取得了勝利。在此之前,美國最高法院已經就另一個種族隔離的案件作出了判決,那是一對美國黑人夫婦狀告地方教育當局,要求廢除黑人學生不得進入白人學校的地方法規,最高法院判決地方教育當局敗訴。在阿肯色州首府小石城,由於地方當局和種族主義分子用威脅阻止黑人學生進入白人學校,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下令調動聯邦軍隊進入小石城,用刺刀保護黑人學生上學。
這就是美國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風起雲湧的黑人民權運動中的幾個小鏡頭。到了1964年,美國國會通過了著名的「民權法案」,規定在所有公共設施中的種族隔離和歧視為非法。
經過了六十年代的中國人可能還會記得,當時中共大力渲染美國的種族壓迫,說黑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要推翻壓迫他們的那個制度。毛澤東發表聲明,數百萬人上街遊行集會,聲援大洋彼岸受苦受難的黑人兄弟。但與此同時,五億中國農民不但被剝奪了進入城市的權利,而且被剝奪了遷移到其他農村地區的權利,連飢荒時出門討飯都必須從地方政府那裡取得通行證。你生下來是農民,到死也還是農民。這個身份是無法改變的,這就是所謂「農村戶口」和「城市戶口」的區別。因此,中國當時對農民的隔離和歧視不但在性質和程度上遠遠超過了美國黑人所受到的種族迫害,而且超過了南亞歷史上的種性制度,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最殘酷最沒有人性的隔離和歧視。
今天中國各地的維權鬥爭此起彼伏。和美國當年的民權運動相比,它們既有相同更有不同。相同之處在於中國的維權運動也要求實現憲法和其他法律所規定的公民權利,但不同之處卻很多。例如,美國黑人雖然受歧視,但他們卻有集會集社和遊行示威的自由,有創辦自己報刊的自由,有組織自己的社區和團體的自由。他們還有自己的社區領導人。又如,美國最高法院和國會在遷就南方權勢集團和維護美國自由傳統、擴展人權之間選擇了後者,站在了民權運動一邊。三任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肯尼迪和約翰遜都支持民權運動。最後,美國種族主義者儘管也用暴力威脅、迫害甚至殺害黑人,但畢竟是分散的個別行為,還沒有發展到光天化日之下由政府出面,堂而皇之地大規模抓人、打人、關人的程度,更還沒有發展到連報導維權新聞的記者都生命難保的地步。
最後,帕克斯女士後來的生活也體現了美國民權人士和中國維權人士遭遇的不同。帕克斯1956年出獄後,不願在種族歧視仍然嚴重的蒙哥馬利市待下去,於是搬到了種族關係比較緩和的北方,在底特律安了家。從1965年開始她在美國眾議員康耶爾斯的辦公室工作,一直到1988年退休。在底特律,有一所學校和一條街道以她的名字命名。在她的有生之年,她接受了無數的採訪,發表了難以計數的演說,成了民權運動的歷史見證人。一個底特律市長在1992年說,帕克斯女士 「用坐著的姿態站了起來。」
有人或許會說:「那馬丁.路德.金不是被暗殺了嗎?」這話不錯,但我們也應該知道,美國聯邦政府在金牧師死後把他的生日定為全國性的法定紀念日,幫助這個這個民權英雄得到永生。
(自由亞洲電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