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5日上午,全國成人高考大興四中某考場,手機悄悄從口袋裡「爬」上了一靠窗男考生的腿部,手捂---低頭看---隨後塞回口袋,這是該考生10時25分19秒至10時28分23秒所做動作,被本報記者抓拍下來。
此時至11時,大興四中、二中、三中等學校的考場外,關於簡訊答案的議論進行,被指為傳送簡訊答案的兩名「槍手」也相繼出現,他們固定在考試後1小時提前出來,被一輛停在二中考場門口附近的深藍色轎車接走,知情人透露,兩槍手就在車輛行進過程中,將答案通過手機簡訊傳給一些人,再由這些人發送給更多考生。
根據記者調查,至少有10餘名學生承認收到了答案簡訊。另據他們反映,他們所在的預備班有300多學生,大都收到了同樣的簡訊。而這些考生多來自位於海淀區的首師大成教學院預備班,他們是由預備班統一組織,乘坐7輛大巴車到大興趕考。
有學生稱,他們在7月中旬後進入預備班時,看到招生簡章上寫明,該班去年的成考通過率除理科為98%外,文科和藝術類均為100%,學生提供的單據證明,近3個月的學習費用為6300元。
有自稱要靠勤奮學習過關的知情學生,向記者披露了簡訊答案傳遞的部分情況,隨後通過記者調查,逐一印證了這些「內幕」。
在考前,這些預備班的學生得到了必須準備好手機的通知,「雖然沒有明說,心裏就明白了」,這是學生在考前對此通知的想法。
10月15日至16日,3門考試的經歷證實了他們的這個想法,他們大都收到了有選擇題答案的手機簡訊,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把收到的答案抄完後,又傳給預備班以外的其他考生,「收到簡訊答案了嗎?」成了大興數考場外較常見的考生問候語。
另據知情學生的指引,記者與被指為兩「槍手」之一的男考生進行了對話,他承認了在車內發簡訊答案的行為,但一再強調此舉是為了朋友,而不是為了經濟利益,並表示,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做,也是最後一次,「沒想到這麼快被發現……很後悔。另一被指為槍手的男考生已無法找到,記者也未能從首師大成教學院西區2005年預備班的老師那裡得到對此事的解釋。
昨日下午4時30分,記者撥打了市考試院公布的舉報電話,將有關情況告知值班人員,該值班員接受舉報後說,很多情況下,只有掌握了足夠證據或要抓到現行,才能定性為作弊,所以即使學生考完後怎麼發簡訊,怎麼議論,他們都無權制止,所以「這也很無奈」。
①開考一小時後,兩名「槍手」陸續走出考場,被一輛深藍色轎車接走。知情人透露,他們在車內通過手機發送答案。
②10月15日上午10點25分,大興四中考點,一名考生收到簡訊後取出手機。
③該考生在低頭看手機上的內容。
④⑤10點28分,該考生在看完簡訊後,偷偷將手機塞回褲子口袋。
註:昨日下午,該考生被證實是首師大成教學院預備班學生。
暗訪「槍手」 兩「槍手」車內發送答案
提前走出考場,被接應轎車帶走
15日至16日的3次考試中,在大興二中門口,總是有一輛深藍色兩廂轎車在相對固定的時間來去。車內乘坐4人。除男司機和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女子之外,另兩名男生被知情人指稱為「槍手」,簡訊答案最初出自他們的手,他們均為在讀本科生,還持有成人高考的准考證,進入考場參加考試,1小時後提前出考場,進入早已來接的轎車內,將答案通過手機簡訊轉發出去。
10月15日上午10時,藍色轎車「如約而至」,從二中匆匆走出兩男生,一男生身高近1.8米,短髮、身穿灰色夾克、灰黃色休閑褲子,另一男生身著淺黃夾克,牛仔褲,副駕駛位置上的女子迎了幾步,而後,兩男生就上車而去。
該車向西拐走了一段後,又轉向興華大街,車速不快,走了近30分鐘後,該車走到了四中附近,在化纖俱樂部的公交站牌附近路口停下,一路上車上的人始終沒有下來。
15日下午3時30分左右,該轎車再次出現。下午3時35分,兩男生相繼上車,此後該車西拐之後改變了路線,但最後還是在三中、四中附近的路上出現,3時55分,該車沿棗園路由北向南駛去。16日上午10時許,該車依然如前,但帶上兩男生後改變路線,直接向北開去。
據知情人介紹,兩個男生是「槍手」,他們在車內完成答案簡訊發送,整個過程時間很短,車輛也沒有非常固定的路線,當車停下時就意味著簡訊發完了。此後約12時10分左右,隨著大巴車將部分考生陸續送回,該藍色轎車也將兩「槍手」送回了首師大成教學院西校區院內。
暗訪考生
考生1 考場內有人手機忘改振動
「我是考場第一個交卷子的。」昨天上午,在大興四中三樓某考場的小明(化名)說,他說他是首師大成教學院預備班的學生,約在10時半接到了答案。
此時,從考場中提前走出的學生們,幾乎都拿著手機,小明與他們打著招呼,小明說他們都是一個學校的。而他的一位女同學則稱:「前5題,我自己做的,只有一條跟答案不一樣。我們考場有人忘了手機改震動,當時有人的手機響了。」另一位同學當講笑話一樣,稱自己把填答案的橫排看成豎排,後面5題都填錯了。
下午考數學時,小明繼續提前交卷,並在門口等同學。他的一位同學透露,除了得到答案的15條選擇題,什麼題都不會,估計會得個六七十分。
考生2 收不到信息下場考試換手機
在首師大預備班一班的李某(化名)在大興四中7號考場考試,他身著淺色運動服,頭髮很長,20歲左右。15日上午考完出了四中大門後,李某倚在牆邊拿著銀灰色的手機打電話,記者聽其講道:「老師,我沒有收到答案,怎麼辦。」李某稱自己的手機收不著信息,有可能是該考場的信號差。在與老師商議完後,為了下午的考試,李某騎車到五中換手機。「上午只有十條選擇題,下午數學更多,所以肯定要換。」
下午考完數學後,記者在7號考場門外見到了李某,記者問李某有沒有收到答案,李某揚了揚手中紅色手機,給了一個勝利的手勢,低聲稱已經換了手機,並收到了答案。
下午5時許,在隆福寺附近首師大預備班的學校內,記者再次見到了李某。
16日上午的英語考試中,李某再次收到了答案,記者看到他的手機上,長長的答案分兩排排列。「我今天對了四遍。一個半鐘頭,答案才過來,只剩半個小時,挺緊張的。」李某稱這次考試肯定能通過,加上其他自己做的,英語能考100多分。
16日下午,在挂有首師大成教學院西校區牌子的院內教學樓門口,一條寫有「統一思想,紮實學習,師生攜手,爭創佳績」的紅色條幅懸掛其上,上面還有2005級預備班全體學生簽名,其中小明、和李某等學生名字均在其中。
考生3 等答案亂算乘法打發時間
昨天下午4時左右,一身材不高的男生走出三中考場,上了首師大3號大巴車,他是預備二班的小東(化名)。他說,走進考場後一小時,收到了簡訊答案,共15道題,第一題答案是A.他說,在他所在的考場沒有同班同學,不過,他沒有感到緊張。但是等簡訊的過程還是挺熬人的。考語文時,閱讀理解、作文什麼的都會,他一邊寫一邊等,即使一個半小時之後發來簡訊,時間還來得及。
他說,下午的數學考試就不行了,在等簡訊時確實很慌。在考場裡,小東想起了老師給他說的話,「要是數學題不會做,傻坐著老是東張西望,監考老師肯定專門盯你。」於是,小東開始在草稿紙張上寫2乘4,4乘2,8乘4,乘了一小時,乘到5萬多,才收到答案簡訊。
他說,全班60多個人都來考了,中午時問了一下同班同學,「班裡沒有沒收到簡訊的」。
調查 學生:考前被通知準備手機
預備班模擬考只有五六人通過
在大興三中考場2樓某考場的考生小東(化名)說,他參加預備班時,被告知保證錄取率100%,98%,當時他就是衝著這個去的。不過,很快他覺得有些蹊蹺,全班60多個人,模擬考試能過的只有5、6個,這怎麼能保證錄取率100%,98%呢?直到考試的前天,一位補課的老師囑咐同學們,考試時一定要帶上手機。同學們心裏就明白了。
小東自稱是湖南省某重點中學畢業的,家人已經在北京買了房子,所以才在北京參加考試,對於6300塊錢的學費,他沒有感覺太貴。
司機:被指接「槍手」司機稱,不認識僱用者
昨日下午5點左右,被知情人指為接「槍手」的深藍色轎車仍然停在首師大成教學院校園內的辦公樓下。過了大約10分鐘,一個身穿藍色衣服的男子走進校門,在記者提供了相關圖片證據後,他承認自己是那輛車的司機,但他不肯承認自己與校方有關係。只說自己的車是黑車,一般停在校園內拉活。
「我就是拉黑活的,誰要我的車就叫我。」他始終堅持自己受雇於此事,並不認識雇他的人。並且他說自己只是在大興拉活的時候偶爾碰到這個活才拉兩個「槍手」的,事先並沒有聯繫。當記者說連續兩天都看到他運送「槍手」時,他就一直詢問記者身份問題,並說不害怕報紙刊登,其餘的表示無可奉告。
一位姓劉的學校宿舍工作人員稱,校園平時一般要用這個車的話,會給這個司機打電話。
預備班:3個月收費6300元
昨日考試結束後,學生都已搬走
記者來到首師大成教學院辦公樓中預備班的行政部和教學部辦公室。一名工作人員拒絕對此事發表任何看法。對於學校是否有正規的手續,是否在教委備案等問題,該工作人員則一概表示,他什麼也不知道。最後在記者再三要求下,男子同意記下記者電話並稱,稍後讓他們領導與記者聯繫,截至發稿時記者始終沒有接到預備班相關人員的電話。
據首師大宿舍工作人員劉某講,住在宿舍的預備班所有學生已經於昨日下午搬走,預備班扣留學生的押金也已經返還,現在誰也找不到預備班的工作人員。
學生的入學時間為2005年7月14日、8月18日、8月31日,而成人高考開始於10月15日,也就是說,學生的上課時間最多不到3個月。而簡章上介紹,西校區學生02年到04年的成人高考理科通過率分別為98%、100%、98%,文科為85%、89%、100%,藝術類三年都是100%.根據該班學生提供的收據顯示,衝著這麼高的率取率,為了短短的學習時間學生要付出6300元的代價。
據知情人介紹,第二個槍手是某學院的學生,住在首師大成教學院的親戚家裡。記者在學生宿舍與老師宿舍中都沒能找到該人。記者輾轉接通他家中電話,但多次撥打均無人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