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與「偉大領袖」

那年10月，我在本地一所大學的英語角邂逅該校的美籍英語教師Jerry, 那時，正值小布希和戈爾競選美國總統進入白熱化階段，我們於是談到總統選舉這個話題。我問Jerry：「你投哪位候選人的票？」他聳了聳肩，說：「小布希是個傻瓜，但戈爾是更大的傻瓜，兩傻相權取其輕，所以我只好投小布希一票。」我說：「在中國，人們都習慣把國家領導人稱為『偉大領袖』，你為什麼把美國領導人稱為『傻瓜』呢？」Jerry微笑道：「這就是中國和美國不同的地方。」

在中國人看來，美國人對自己國家的領導人確實是太不尊重了，在美國的報刊上，不但經常有批評政府及總統的言論，甚至總統還會被畫成漫畫來加以挖苦和嘲諷。因此，Jerry把兩位總統候選人都稱之為「傻瓜」就不足為奇了。既然美國人認為總統是「傻瓜」，所以美國人就要設法制定各種法律來限制總統的權力，以防止總統「犯傻」。美國人在選舉總統時，他們考慮的首要問題，不是尋找一個「偉人」，試圖賦予他足夠的權力，以便控制住美國的局面。相反，他們考慮的是如何推選一個稱職的管理者，同時限制他的權力，使得總統和政府都無法侵害人民的合法權利。因此，美國建國兩百多年來，從未有一位總統能成為獨裁者。如果把美國比喻成一家大公司，那麼總統相當於總經理，選民相當於公司的股東。總統的工資來自納稅人的腰包，總統是全國選民的僱員。所以，美國的官方文件永遠不會出現諸如「緊密團結在以布希總統為核心的白宮周圍」之類的措辭。

相比之下，中國人歷來的傳統觀念是，國家領導人是「偉大的」、「英明的」、「正確的」。似乎如果沒有偉人來「領導」，人民就找不著北。既然如此，當然就不會想到要限制領導人的權力了。在文革時期，毛澤東幾乎享有無限的權力，他說的話就是「最高指示」。當時絕大多數中國人都認為毛主席是永遠不會犯錯誤的，人們從未想過要限制毛的權力。如果有人提出要限制毛的權力，恐怕就要被打成「反革命」了。絕對的權力必然導致權力的濫用，文革的悲劇就不可避免了。

美國人敢於把總統稱為「傻瓜」，並不妨礙美國歷史上出現了華盛頓、林肯、羅斯福這些真正偉大的總統。中國人把毛澤東稱為「偉大領袖」，並不能掩蓋他犯下了「反右」、「大躍進」、「文革」等一系列錯誤。對比一下中美兩國人民對待領導人的不同態度，是頗有啟發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