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電視片沒有說教,它是關於當代中國基督徒存在狀況的白描式記錄。我相信很多觀眾再看到這部電視片之後可能會兩點感慨:第一,中國信徒竟然發展得如此之快。第二,這些信徒在中國竟然遭遇了那麼大的「逼迫」或迫害。換句話說,這部片子在平靜地傾訴著真相,儘管這些故事是那麼的驚心動魄,那麼的令人髮指,那麼的震撼人心。整個電視畫面幾乎是由淚水構成的。話外音柔和而舒緩,每個被訪者幾乎都用眼淚表達他們的感恩和喜樂。一位老人講到:他打算在監獄折磨之下選擇自殺時聽見了主耶穌的聲音:「孩子,我的愛是夠你用的。」說到這裡,老人流淚了,並為自己的輕生而懺悔。當時紅衛兵問他:你說毛主席死後會上天堂嗎?這是一個凶險的問題。說真話可能意味著死,而說謊意味著罪。老人祈禱後回答說:天堂的恩門對每個人都敞開著,只要悔改,就可以進天堂……能看出,這部電視片花費了「劇組人員」大量的經歷,他們的腳印幾乎抵達了最凶險的窮鄉僻壤。我相信,這部電視片能成功完成,本身就是「神跡」之一。當然,對於慕道者或普通觀眾來說,這些電子圖像還進一步展示了「信」和「愛」的生活方式與價值觀念。
這些年來,我第一次從頭到尾流淚觀看的電視片有兩個,一個是《天安門》,一個就是這部《十字架》了。對我來說,這兩次軟弱之間存在一種因果聯繫:第一次我如同棄兒,帶著絕望、孤獨、仇恨和倔強,也帶著對世界任何一點回應的乞討式的感動到與悲傷。我從《天安門》出發,走過了我一生中最艱難的一段日子,我甚至走到海邊想「一去不復返」了。在海邊──這唯物主義世界的盡頭──我的哲學僅僅是「茨維塔耶娃」式的:真的,我不喜歡大海,那麼大的地方卻不能行走。這句話翻譯一下就是:真的,我不喜歡中國,那麼多人卻不能聽見一句真話。大約是1998年,「十字架」上的聲音從上面抵達我的心靈,這一次我淚流滿面,但不再是孤獨和悲憤,而是回家了,我在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上找到了絕對的信靠──我被告知:這個世界不是我們的最後的世界,因為最後的世界的緣故,我們得愛這個世界。更重要的是,被這個世界釘死了的「人」,他愛這個世界並因為愛而被釘死,被釘死以後仍然愛。這個世界仍然是釘死他的那個世界,被釘死的他仍然是愛這個世界的他。而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可能參與釘死的集體行動也可能參與了受難。我確切地知道自己怎樣選擇是對的。
我觀看這部電視片是在一次家庭聚會上。當時我也要把我關於「太平天國」的批判性思考與朋友們分享。因此看見了「十字架」的我仍然會返回「天安門」,或者說從耶路撒冷回到雅典──我想再一次向遠志明先生建議:理性教育應該是基督教教育的重要內容之一,特別是對中國社會來說尤其如此。我覺得《十字架》還可以上溯到發生在中國歷史上的一些重大教難,從那些試探和逼迫中,也從當下的一些信仰狀態中,可以引發出關於信仰在中國包容理性的必要性來。事實上基督教在中國傳播的歷史也說明,它什麼時候它包含理性內容,什麼時候就更可能敲杓85摹N頤塹氖瀾緄陀詒稅妒瀾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