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自古以來重視教育,這一點從聖人的數量就能看出來。自從孔夫子教書教成了聖人以後,就只有孟夫子教書成了亞聖,從此以後就再沒什麼像樣的聖人了。儘管中國歷史上盛產皇帝、宰相、偉大導師、英明領袖、總設計師和繼往開來的領路人,但能被稱為聖人的卻只有孔孟而已,連老莊都沒法沾邊。這說明瞭真才實學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
既然古人認為教育是如此重要,所以才有了懸樑刺骨、囊螢映雪等等跟讀書做學問有關的傳說。但古人讀書的目的非常明確,就是「學而優則仕」,按現在的話叫進入領導班子。所以古人的讀書做學問不包括理工而只讀文科,文科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其實也就是四書五經和八股文章。因為理工科被視為蠻夷之技,跟當官沒什麼關係。
現在的中國人重視教育的程度並不亞於古人。雖然不時興用錐子扎孩子的腿,但在娘胎裡就給孩子聽莫扎特的卻大有人在。最近看了一個中國的電視劇,說的就是一個年僅26歲的導彈博士加總設計師的故事。我根據劇情初步算了一下,該設計師26歲時已經掛著博士頭銜設計了6年導彈,因此20歲就已經拿到了博士,10歲就已經上了大學,所以在娘胎了就已經會加減乘除了。
一般來說電視劇的可信程度不高,基本上是把黨的意思用比較能讓人接受的方式告訴老百姓。但現實生活裡就經常出現許多哈佛女孩、牛津女孩和巴林頓男孩等等天才人物,由不得你不信。現在的人重視對孩子的教育主要是為了讓他們成為某一方面的專家,所以主攻的都是一些世界級名校,拿的學位至少是博士以上。所以海歸派在北京最怕被出租司機刨根問底,因為他老是問你,有能耐在國外拿了博士,為什麼不再加把勁拿個博士後再回來。
中國人重視教育,所以就很尊敬在各方面有真才實學的人。比如你要是得了數學博士,就很有可能被成為數學家;化學博士就可以稱為化學家,依此類推。就連最冷門的,研究幾十萬光年以外的宇宙飄浮物的人,也被稱為天文學家。而這些被稱為各種學家的,都掌握著一門被學術界所公認的學問,而且這些學問在世界範圍內是被承認的,並不受各個國家不同社會制度和政治傾向的影響。
但有一種博士我就不知道該稱為什麼學家,這就是中央黨校發的博士。黨校的專業雖然跟歷史、哲學、社會學和政治學沾點邊,但卻都在這些公認的學科前面加上了一些定語冠詞,如馬克思主義、共產主義和社會主義等等,最近還加上了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以達到「與時俱進」的效果。這樣一來,就更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些黨校的畢業生了。為了方便起見,現在就權且稱他們為黨學家。
分析一下中國的教育歷史和世界各國的教育現狀就可以看出來,能發博士的黨校不但史無前例而且獨一無二,這完全是黨強行霸佔教育所生出的怪胎。世界各地都有高等教育,各國也都有政黨,但唯獨在中國出現了發博士的黨校。一般的高等學校的學位為世界各地所認可,同樣,國外的高等學位也在中國被接受。也就是說,把清華北大搬到美國或加拿大還照樣能繼續辦下去。但中央黨校就不能往外搬,恐怕就是搬到北朝鮮也堅持不了多久就得關門。
我小的時候在農村,到了趕集的日子就喜歡跟著其它的大孩子一起去公社的配種站看熱鬧。我們所認識的那位配種站的獸醫,其地位要高於給人看病的赤腳醫生,他不但有一雙時髦的膠底解放鞋,而且還經常有人送好煙好酒。最能顯示其專業身份的還是他那件白大褂。這位獸醫在當地也算個顯赫人物,但卻不講精神文明。給牲口配種的時候,什麼髒話都罵得出來。但他跟我們這些小孩說話時就比較文明,比如說在解釋騾子的來歷時,他就告訴我們,騾子是馬硬要跟驢耍流氓耍出來的。
根據獸醫的說法,騾子雖然力大無比卻無法傳宗接代,必須把馬和驢強拉到一塊才能生出騾子這樣的怪物。所以不要以為黨校不能往國外搬就小看了它,其能量比清華北大還要大。省市領導們在提拔之前、受排擠之後可都得去中央黨校進修個一年半載。這樣不但可以緩解一下政治漩渦裡的壓力,弄得好還可以得個博士碩士的學位,也與時俱進一回。
騾子雖然無法傳宗接代,可黨校就不一樣。現在中國除了中央黨校之外,還有各種省地市一級的黨校,最近又出現了企業黨校、中學黨校、街道黨校甚至家庭黨校,大有要普及黨校教育的勢頭。如果哪天黨校教育也被列入了希望工程,並開始在貧困地區建希望黨校,可能沒多少人會感到驚奇。
既然騾子敢裝成馬唬人,黨校也就敢發放博士證書。但騾子畢竟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能起到馬和驢都起不到的作用。而黨學家們是否在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具有實用價值,可就是一個大問題。在中國社會變得越來越市場化的今天,對各種行業專家們的需求也應該根據其實用價值來選擇。如果有一天在人才招聘市場上,公開打出了「招聘黨學家」 的牌子,那麼黨校的存在才算具有合理性。
在中國歷史上也曾出現過一群權傾一時的特殊人物,宦官。拍馬屁的人稱其為公公,其實就是太監。這群人表面上看起來與常人沒什麼兩樣,而且在場面上到處耀武揚威,但從生理上來說他們就是廢人。宦官是專門為皇帝而設置的,沒有了帝王政治,宦官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黨學家們對社會的價值與太監類似,一但沒有了黨,這些博士、碩士們也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廢物。
(《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