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達功：北方工潮與南方工潮性質不同

發表：2002-05-06 01:23

首先說明這裡所說的「北方」與「南方」不完全是地理上的概念。北方是指中國國有企業尤其是重工業集中和勞動密集型的地方，其中老牌國營企業是主要特點，實際上中國的重工業也確實是集中在北方；另外一層意思，是指中國比較貧窮的城市。

南方是指經濟發達地區，在地理上大致也是東南沿海。南方私有企業及外商投資企業佔有主導性，少量的國營企業也往往是某種產品壟斷市場或具有經營特權的企業。國際上「南南合作」的「南」是發展中國家和貧窮落後國家的意思，而我這裡的「南」是中國的「南」，是發達和富裕的意思。

工人集體請願、遊行示威、靜坐等抗議行為，在人數上形成一定規模的就是所謂「工潮」了。全國各地每年都有眾多的工潮，但就規模和影響來說，東北的大慶、遼陽、撫順所發生的工潮，不僅參加人數多，時間也一直持續了幾個月，並且實際上已經引起連鎖反應。但東北的工潮卻不能蔓延到東南沿海發達城市。南方也發生工潮，但發生的工潮在規模上、參加人數上、發生頻率上，從而在影響力方面，都不能與北方工潮相比。為什麼？是因為工潮性質不同。

一、北方工潮是發生在國營企業；南方工潮一般發生在私人企業，實際上主要還是外資企業或中外合資企業。

二、北方工潮主要發生在落後或行將破產的重工業企業，如石油、鋼鐵、煤炭、大型機械製造加工等行業，紡織業也是爆發工潮最活躍的行業；南方工潮卻發生在社會主導行業方面，如電子、服裝加工、玩具和為國際市場配套的二次、三次加工企業。

三、北方工潮主要發生在失業工人群體，退休工人群體，包括所謂「買斷工齡」群體；南方工潮發生在就業群體中，而且主要是青年工人。而如廣東省這樣典型的南方，不明顯具有上面北方的三種群體，因此很難觀察到他們形成的工潮。

四、北方工潮除了工人經濟利益上的訴求，還會轉變為政治上的期盼。北方的工人還以為自己是工廠企業的主人，所以會提出反腐敗、懲治貪官的政治上的口號，把他們的貧窮與共產黨官僚貪污腐化聯繫起來；而南方工潮主要是經濟利益上的訴求，工人自身就認為自己是打工仔，就不是什麼企業主人，當然也不會提出資本家貪污腐化的問題，甚至認為人家資本家所過的驕奢淫逸、紙醉金迷的生活上是理所當然的，所以沒有政治上的訴求。

五、北方工潮必須通過遊行、示威、靜坐等引起共產黨高層重視的形式來解決他們的切身利益問題，除此之外的上訪、告狀等都不能解決問題；而南方工潮不一定都是尋求大規模的遊行抗議，可能通過法律途徑，也可能通過媒體的報導，引起政府注意，來關心和解決他們發生的問題。

六、北方工潮直接與共產黨和政府對抗，他們所要解決的問題，所在企業無法解決，也就只好尋求政府，但是政府與其所在的國營企業是一回事，於是就形成與政府的直接對抗；而南方工潮的解決，往往企業本身就有能力解決，政府、法律、社會輿論就能形成對企業的壓力，工潮直接對抗的不是政府，直接就是企業。

七、北方工潮由於失業或退休工人的主人翁尊嚴受到徹底傷害，由於貧窮失去往日所有的榮耀；而南方工潮的發生也經常是尊嚴問題，但與北方不同。在深圳經常因為監獄式的工廠管理、搜身、打罵工人等迫害工人的行為，引起工人反抗，形成工潮，這些在北方國營企業是不可能發生的。

八、北方工潮的發生是由於社會無法解決失業、退休工人再就業問題，社會無法承受規模龐大的失業大軍的壓力；而南方由於失業和退休工人數量上少，比例上佔有少，往往能自己找到出路，社會也有能力給他們眾多的機會和選擇，所以很少能看到在南方經濟發達地區發生失業或退休工人以工潮形式解決問題。

劉曉波先生文章《工潮的兩面性》所講的是指北方工潮。北方工潮的特點上面已經簡單描述，而且正是由於這些特點，相信北方的工潮將持續下去。這是因為國營企業，尤其是國營重工業，將在「三個代表」思想指引下，走向全面崩潰，這是不可逆轉的大趨勢。國營堤壩一旦決口，洪水將一瀉千里，動搖政權的根基。

2002年5月5日(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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