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敗真難啊!老弟,你不知道箇中的奧秘和微妙之處,若干年前,我們查到幹部腐敗的案件或接到舉報材料,一落實。辦理有關法律手續,跟上級黨政部門通報一下就可對犯罪嫌疑人採取措施。可現在問題就不這麼簡單嘍,」他狠狠抽了口煙接著說:「首先查到案件或收到舉報材料,落實後,不能隨便再對人採取措施了。第一:要打報告給同級或上一級黨委,書記得批准。第二:要打報告給同級或上級行政主管首長取得他們的同意,第三:要給人大寫書面材料,經人大審核。第四:還有必要跟政協的首長再打個招呼。那個環節不點頭,我們都不敢動人家,除非我們想下崗。當然,辦民事案件就無需這麼多麻煩了。要不然老百姓怎麼罵我們;大蓋帽,兩面要,吃了原告吃被告。」
他嚥了口菜繼續說:「我真為黨擔憂啊!整天地喊反腐敗,不知道上邊是真反還是假反,這樣下去,腐敗怎麼能反得了?這麼多條條框框,婆婆媽媽捆著執法人員的手腳,你還怎麼反?」。
我趁他停下來時問他:「為了對一幹部的前程慎重考慮,難道這些手續不應辦嗎?」「老弟,你讀了幾年書,咋越讀越不瞭解中國的政體和國情了」他接著說。「你想想,在中國,一個領導,當然就從書記或市長說吧,比如說,你在一個地區或城市當書記或市長,當個三到五年不成問題。在這三到五年,你提起了你的一批親信,包括紀委書記,宣傳部長,組織部長等,趕走了不是你的心腹的那些人,雖然你們都是共產黨員,這就叫黨內有派,中國的官場常有一句話,叫作;都是自已人。什麼意思?要知道黨內也有派,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們都是一個派。當你的任期到了後,黨內職務和可能變更為行政職務,行政職務可能變為黨內職務。再做三到五年吧,你在新的職務上按同樣模式再操作一番,這樣,一個幹部在當地就織了一個大網,別忙,這個網還沒織完,這三年幹完後,你就該去做人大主席的職務了,起碼還得干三年,又將網進一步擴大。最後,你又到了政協,又干三年,這樣,你為革命貢獻了一生,你說,你一邊革命一邊織網,這個網有多大,這個模式從中央到地方都是一樣,現在為什麼反腐敗那麼困難,這不是體製出了毛病還會是哪出了毛病?咳!話是有些跑題了。可不這麼說你怎麼能理解呢?現在自回到老話上來,你想司法不獨立,司法機關在辦案時,要打那麼多報告,怎麼面對這個網?你知道這個網中誰是誰的人。往往你的報告打上去,輕則沒有下文或訓你一通,罵你妨礙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重則叫你走人,幹革命這麼多年混到這個位置不容易,算了吧,但你確知道了你要辦的那個人是誰的人了。其實,反腐敗只能反黨內不同派別的人,這樣我們執法機關成了黨內鬥爭的工具了。除非是案子被新聞界搞到社會上,上邊也摀不住了,只好丟卒保車,就像瀋陽那一窩和廈門那一窩,那真是膽子也太大了。」
我問朋友:「有那麼嚴重嗎?」他無奈地說:「咳!爛透了,爛透了。說起來,我也是一個共產黨員,可做一個人的起碼良心也要求我應當按法辦事,但我作為一個共產黨員反而確做不到了。」
他連連搖頭:「咱們這話可是那說那了啊,現在的社會不從體制上解決,只能越來越腐,這個社會非崩潰不可」。「那你看怎能解決呢?」我問他,「最好的辦法是擴大公民的參政權。政協,人大的首長公僕要有不同的渠道來源,不要來自黨政兩家的首長公僕。而黨政兩家的首長公僕要彼此監督,各自的幹部來源分屬不同的渠道,而且任期一到,就徹底退臺,不許轉任。」「那現在不也是說在彼此監督嗎?」。
「說你是個書獃子,你就是個書獃子,瀋陽那一窩和廈門那一窩不也說在監督嗎?」「各部門的首長之間有監督,但都屬於同一個黨派,被一條紅線一穿,還不是書記說了算,就都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這怎麼監督哇!」。
「咳!這眼下不允許多黨執政,彼此監督,但能不能把我們黨分成共產黨紅色,和共產黨綠色,讓紅綠二黨彼此監督」。我笑了「這共產黨怎麼分成二個黨」。「你老弟又傻冒了不是?雖然我們共產黨名義上是一個,但黨內卻分著派呢,政見也不一定一致,乾脆,把大大小小的兩派分成紅綠兩派,讓紅綠兩派竟選,讓老百姓也嚐嚐綠色食品,免得成天吃紅蘿蔔---」
「你喝醉了」我說。
「我沒-沒-沒醉,我這是為黨-黨-黨操心,為國-國分憂,---作個真正有良心的人,兩頭受氣,上邊訓,老百姓罵,我是誰?---我還是個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