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檔案(選登)
姓名:鮑松林
年齡:29歲
病因:肝癌
身份:浙江工業大學生物與環境工程學院博士
工作狀態:寒窗苦讀21年,工作剛一年,事業如日中天。勤勉好學,擔任系主任助理。
死亡記錄:鮑松林外貌清瘦,有乙肝病史。生前對學習和工作痴迷執著,漠視病情。1996年夏天,他感到腹部不適,未警覺,吃點胃藥對付,結果病情加重。住院不足8週,去世。
最後遺願:在辦公室裡給我保留座位,我會回來的!(備註:單位不忍心提此事,不願提供照片。)
姓名:楊建斌
年齡:29歲
病因:腦瘤
身份:浙江工業大學建築工程學院博士生 工作狀態:只差論文答辯最後一關,即可拿到博士學位。工作認真負責,遜,樂於助人。
死亡記錄:楊建斌的大腦曾動過手術,他只給學生上了兩個月的課,在一次校運動會上昏厥,被送進醫院搶救,不久去世。
最後遺願:昏迷狀態,無法表達。
備註:楊建斌家境困難,他年輕的生命,甚至連最後的照片都不曾留下。
姓名:薛小國
年齡:35歲
病因:心肌梗塞
身份:上海醫用光學儀器廠高級工程師 工作狀態:被評為上海市勞動模範,他設計開發的「GIS105纖維上消化道內窺鏡」獲國家級新產品和上海市科技進步獎。
死亡記錄:薛小國身材高大,生前一貫超負荷工作。去年11月26日星期天,他從白天到晚上持續在辦公室加班,突感胸悶,難受,急忙打電話叫來同事。 救車趕到時,他只留下一句話:「我要喝水」,就倒在辦公桌前猝死。
最後遺願:不曾留下。
(備註:家屬說:「小國從農家孩子奮鬥到今天,一路艱辛,他是累垮的……
姓名:邵勇
年齡:43歲
病因:肺癌
身份:杭州市紀委幹部
工作狀態:年富力強,責任心重。
死亡記錄:邵勇體魄健壯,無病史記錄,喜歡抽煙。單位每兩年一次體檢,未發現身體有異樣狀況。今年6月,他感到腰痛,並咳血,以為是搬家扭的傷,思 想麻痺。病情加重後,他被送進醫院診斷為轉移性肺癌,不足6週後去世。
最後遺願:希望3個妹妹照顧好父母。
(備註:邵勇的小妹說:「我哥不願上醫院,他的病是被耽誤的。我們勸他去 醫院,他總說:「沒事」。)
姓名:邊佩華
年齡:44歲
病因:乳腺癌
身份:服裝設計師
工作狀態:每天10多個小時超強度工作,競爭壓力大,精神上一直處於挑戰狀態。
死亡記錄:邊佩華性格內向,好勝,從進貨、設計到成衣,她都親手操作,經常忙得食宿無規律。即使在治療乳腺癌期間,她仍然想著競爭,輕視病情,最終被病魔奪去了生命。
最後遺願:可惜女兒太小。我願意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給需要的人。
(備註:邊佩華的丈夫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大自然的規律,也是生命的規律。我妻子違背了這個規律,身體才會垮。」)
姓名:顧楚偉
年齡:52歲
病因:腦溢血
身份:杭州人民玻璃廠會計師
工作狀態:長期伏案從事財會工作,一絲不苟,踏踏實實,多次被評為市級「優秀辦稅員」。
死亡記錄:顧楚偉發病前有先兆,如高血壓、視力模糊、失眠、疲乏等,未重視,在醫務室裡配幾粒降壓藥應付過去。今年6月26日 凌晨3點,他半夜起床上廁所,一站起來馬上倒下,說不出話來,半個臉抽搐。他急忙推醒妻子,再用手 抓自己的腦袋,表示大腦出了問題。但最終搶救無效,兩週後去世。
最後遺願:他竭力用手指在妻子的手掌心寫字,卻留不下一個字。
(備註:家屬處境困難,身體虛弱,希望能得到一次體檢的機會。她說:「健 康對我太重要了!」)
生命,早謝在半山腰
發現癌細胞的時候,任捷正走在人生的第四十五道坎上。
她並且正走得實實在在,風風火火。誰叫她是杭州定安路小學的一校之長呢?所以,只因了這個「所以」,她捂著胸口那19個無情的淋巴結奔走在星月下, 甚至霏霏的細雨裡。不是求醫,而是,比如為了集體歌詠比賽能得獎,空著肚子,拖著叁輪車,上交警處借領帶,還服裝。
那年她已經動了兩次手術呵!和她情同姐妹的一位同事給她寫下了這樣的定義:「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隱瞞更重要。」
有權利隱瞞。然而隱瞞難道不同時意味著榮譽和病體的無情逆差?在一張微微泛黃的履歷紙上我瞥見了她:1971年進定安路小學任教,年年被評為教育系統先進工作者;1977年當選市系統先進工作者;1982年入黨;1983年成為區黨代表,1984年任校長;1989年由教育局推選為區優秀黨員;1993年當選「杭州市中萃十佳教師」。
很巧,當我懷著沈重的心情接過她病歷的一霎那,驚詫地發現起頭竟是「1994年5月」。
可這份痛心很長時間裏,她那82歲的老父是沒啥體會的,因為從頭到尾,她都瞞著他。我從她可愛的女兒抽屜裡找到的一封家書上讀到了這樣的句子就在上個月,媽媽腹部腫大,在很難彎腰的情況下還強顏歡笑,半跪在地上為外公洗完腳,讓他舒適睡覺。」
誰又料得到,此時死神已悄悄逼近了她呢……
1997年底,她的體內又發現了尾骨陰影的存在。不能再撐了!CAF化療方案迅速放在了她的面前。可她呢,彷彿前世注定把命托付給了學校,住進省腫瘤醫院化療的日子裡,好幾次偷偷潛回學校。在那裡,她是多次拿快速麵充當晚餐的她就不苦嗎?苦的。她曾私下對同事感嘆,隱忍著病情太痛苦。直到脾大、膽囊炎、結石、肝硬化和腹水的最後一刻,直到肝、腎瀕臨衰竭的最後一刻,到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最後一刻,或許有歉疚?有悔嘆?不知道了。但肯定有遺憾是還想去「看看定安路小學的新校舍」。
女兒明年就要考大學了,媽媽在天上一定會笑的。先生雖然收入微薄,妻子未盡的培養愛女和贍養岳父的職責,他將無怨無悔地進行到底。假如故去者在天上還有所眷顧的話,我想也必是提醒全天下的知識份子--請珍重自己寶貴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