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蒯大富在批斗王光美(图片来源:网络图片)
第一位出场的是北京师范大学政教系的一名学生,谭厚兰率先站出来公开支持聂元梓。
谭厚兰出生于1937年,籍贯湖南湘潭,与毛泽东同为湘潭人。她同样通过张贴大字报的方式批评校领导,其言辞和行动甚至比聂元梓更加激进。她的大字报直接将矛头指向进驻北京师范大学的文化大革命工作组。由于这一行为,谭厚兰随即被学校文革工作组拉去接受批斗。
相关情况很快上报至毛泽东。毛泽东得知后,认为这位“革命女青年”的表现符合其政治期望,随即下令将文革工作组撤出北京师范大学,并明确表示应当让谭厚兰充分发挥其革命积极性。此举使谭厚兰迅速获得全校学生的拥护与仰慕,进而成为北京师范大学造反派的核心领袖。1966年8月,谭厚兰成立了“毛泽东思想红卫兵井冈山战斗团”,并自任团长。
造反派势力的迅速崛起,与中央文革小组内部的权力变化密切相关。随着权力逐步集中到中央文革小组第一副组长江青手中,激进路线得到进一步强化。1966年11月,在中央文革小组的授意下,谭厚兰率领200多名井冈山战斗团成员前往山东曲阜,即孔子故里,与当地造反派进行串联,成立了“彻底捣毁孔家店革命造反联络站”,并召开了万人誓师大会,正式展开针对传统文化的系统性破坏行动。
在谭厚兰的指挥下,其战斗队在29天内焚毁书籍2700余册,销毁字画900多轴,其中包括国家一级文物70余件、珍贵古籍1700多册。无法焚烧的石碑、石雕则被悉数砸毁,孔氏家族祖坟亦遭到全面破坏。自历代王朝保存两千余年的大量珍贵文化遗产,在此次行动中几乎全部毁于一旦。
与此同时,北京另一所高校——北京地质学院(今中国地质大学)也出现了一位极具影响力的造反派人物——王大宾。王大宾出生于1941年,籍贯四川西昌。文化大革命爆发时,他是北京地质学院“东方红公社”的主要负责人,兼任政委与司令。
当时,中共开国元勋之一的彭德怀因在政治斗争中失势,被下放至四川成都,担任西南“三线”建设委员会第三副主任。就在这一背景下,王大宾组织人员前往成都,将彭德怀强行带回北京。这一事件的发生,显然并非单纯由几名学生自发完成。
作家张戎在其著作《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中,通过调查指出,彭真和贺龙曾以视察三线工程为名,先后前往成都探望彭德怀。毛泽东由此怀疑他们可能试图进行政治串联,甚至发动兵变。在缺乏公开处理彭德怀的合适理由的情况下,毛泽东极有可能默许甚至暗示红卫兵采取越权行动,通过绕开组织程序的方式,将彭德怀带回北京,从而消除自身疑虑。彭德怀被押回北京后,一度尚未遭到最严厉的对待。直到1967年7月,另一位造反派头目韩爱晶介入其中。
韩爱晶是北京航空学院红卫兵领袖,在批斗彭德怀的过程中表现得尤为积极,并由此迅速崛起。韩爱晶出生于1945年,江苏涟水人。据称,他曾在国防科委门前静坐请愿长达28昼夜,其激进的革命姿态赢得了大量学生的追随,使其成为北航“红旗”战斗队的总司令。
1967年7月9日,韩爱晶率人将彭德怀押至批斗会现场,高喊“批斗会要刺刀见红”,逼迫彭德怀交代其在1959年庐山会议上,反对毛泽东“三面红旗”政策的行为。部分事件亲历者回忆,周恩来在得知造反派计划对彭德怀进行批斗后,曾专门讬人向韩爱晶转达意见,要求不得殴打,不得使用“喷气式”等酷刑手段。然而,韩爱晶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彭德怀在批斗中曾七次被打倒在地,前额受伤,并折断两根肋骨。
在文革的混乱环境中,许多迫害行为究竟是源自高层直接授意,还是造反派头目出于邀功心理的主动行为、并随后得到高层默许,已难以准确区分。韩爱晶批斗彭德怀,正属于这种责任边界模糊的情形。一周后,伤势尚未痊愈的彭德怀再次被押至北航接受批斗。在此次批斗中,他遭受了“喷气式”折磨和挂牌游行。与此同时,红旗战斗队还将另一位中共元老张闻天一并拉来陪斗,对二人实施殴打,二人均在暴力中受伤。
除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北京航空学院和北京地质学院之外,清华大学在文化大革命初期同样迅速卷入激烈斗争。清华大学出现了一位被称为“蒯司令”的造反派领袖,即蒯大富。
蒯大富出生于1945年,江苏滨海人。他在得知聂元梓张贴大字报后,要求清华文革工作组举行公开辩论会。一个月后,见工作组迟迟未作回应,蒯大富公开指责其压制革命群众的政治热情。
1966年6月19日,时任国家副主席刘少奇派其夫人王光美前往清华查看情况。王光美抵达后,将蒯大富定性为“假左派、真右派”。蒯大富对此表示强烈不满,并以绝食方式抗议,最终被开除共青团团籍,并被关押18天。
然而到了同年7月21日,局势发生急转。中央文革小组两名成员前往清华看望蒯大富。八天后,王光美领导的清华文革工作组被正式撤销。8月4日,中央文革小组顾问康生亲自下令将蒯大富接至北京市委,出席文革积极份子大会。这一系列变化表明,高层政治风向已发生明显转移,刘少奇一系逐步被排除出文革权力核心。蒯大富也因此被选中,成为打击刘少奇的重要工具之一。
尽管如此,至1966年8月,蒯大富在清华内部的影响力仍然有限。为扶植其地位,江青派遣其女儿李讷前往北京地质学院,发动东方红公社前往清华张贴大字报,公开为蒯大富站台。随着“毛主席身边人”的支持介入,蒯大富的政治地位迅速提升。
1966年9月6日,北京地质学院东方红公社成员朱成昭发起成立“首都大专院校红卫兵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简称“三司”,蒯大富出任负责人,“蒯司令”的称号由此确立。但在此阶段,他仍缺乏稳定的组织基础。直到两周后,在其他红卫兵组织的协助下,他才正式成立清华大学井冈山红卫兵组织,取得领导地位。又经过三个月的整合,该组织与另一清华红卫兵团体合并,成立清华大学井冈山兵团。
1966年12月8日,蒯大富迎来了其政治生涯的关键时刻。中央文革小组副组长张春桥单独接见了他,并向他当面布置了打倒刘少奇和邓小平的具体任务。受到如此重视,蒯大富情绪高涨,随即返回清华传达指示、部署行动。七天后,他率领5000余人从清华大学游行至天安门,一路高喊“打倒刘少奇”“打倒邓小平”,并在天安门广场举行誓师大会。
蒯大富最为人所知、同时也最受江青赏识的一次行动,是后来被称为“智擒王光美”的事件。1967年1月6日,其手下组成所谓“捉鬼队”,冒充交通警察和医生,致电刘少奇夫妇,谎称其女儿刘平平遭遇车祸,正在人民医院抢救,需家属签字。刘少奇夫妇闻讯后立即前往医院,却发现女儿安然无恙,而其一双子女已被红卫兵扣为人质。王光美最终决定留下,以换回子女安全。
随后,清华井冈山战斗队将王光美带至清华大学,准备召开批斗会。次日,周恩来出面干预,王光美才得以返回家中。尽管如此,王光美并未逃脱蒯大富后续的报复。1967年4月10日,王光美与彭真、陆定一、薄一波一同在清华大学遭到万人批斗。
1967年4月20日,北京市革命委员会成立,取代了此前被冲击瓦解的北京市委和市政府,成为当时北京地区最高权力机构。公安部长谢富治出任北京市革委会主任,聂元梓任副主任之一。令人瞩目的是,缺乏深厚政治背景的王大宾与蒯大富亦被吸纳为革委会委员。
这一时刻,标志着几位造反派领袖政治生涯的巅峰。至此,文化大革命初期最具代表性的五位造反派领袖——聂元梓、谭厚兰、王大宾、韩爱晶和蒯大富,全部登上历史舞台中央,成为邪恶聚光灯下的关键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