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人們以吃粽子、龍舟競渡、喝雄黃酒等風俗來紀念端午節。（圖片來源：Adobe stock）
青兮翠兮被荷衣，皎兮玉兮藏珠璣。色染山中竹葉翠，香飄水邊蘆花低……
時逢端午，想起了十幾年前寫過的這首關於粽子的小詩，粽香清遠，似從古時的端午飄來，不覺讓人夢迴前朝，又當是怎樣的一幅光景。
想那遠山之上，晨雞未鳴時定已有了採艾人的身影，而在蒲草豐美的水濱，仲夏夜凝成的水氣尚未消散，採蒲人將挺拔如劍的菖蒲捆紮成束，動作嫻熟。結艾為虎，懸蒲為劍是端午日代代相傳的習俗。至於道左的灌叢與道右的溪濱，正漫染著蘭草的香氣。這些蘭草採摘回去，人們用它煎湯沐浴，所謂「浴蘭湯兮沐芳」，可謂上古之雅俗，想來，古人的生活悠遠恬淡，當與這幽幽的蘭草的香薰不無關係。所以，說起前朝之端午，儼然一幅水墨淡彩，朦朧而空靈。
而當旭陽漸高，青若琉璃的諸天之下也漸漸喧鬧了起來。石榴花吐焰，是為五時花，五彩練結繩，是為長命縷，又有五色絲繡出的香囊，五綵線纏出的彩粽，至若佳人釵頭之彩勝，蟲魚鳥獸，八寶群花，鍾鈴百狀，繡球繁纓，更是備極奇巧，平添無限風情。這便是端午日爛若卿雲的又一種妙觀了。
更何況此仲夏之辰，千江水滿，往來畫船疊鼓，龍舟競渡；綠岸草長，處處綵樓看棚，袨服靚妝。遊人士女傾城而出，舟中船歌雄壯，岸上人聲鼎沸，一觀競渡之勝，盡得人間繁華。想此端午第一盛事，如今也早已如孟元老之東京夢華一去不返，取而代之的是商業表演和旅遊項目，披紅掛綠徒惡人耳目，使吾避之不及，恨不能如穆天子浮龍舟於大沼，向著某一處異境沖煙鼓棹而去。
歷數端午之俗，行之最久至今猶勝的大概也只有吃粽子了。粽子品類甚豐，而我最喜歡的大概還是最普通不過的糯米粽，蓋因粽子之為人間之清供，當如大羹玄酒，必要薄於滋味，方不失山林水野的清氣。粽子的食材平常且天然，也是一種特別的好處，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中有竹，就地取材做碧筠粽，水濱有葦，擇其優者做葦葉粽，取之不盡，食之不竭……
然而閒話端午，夢迴前朝，又未免有其甚為冷峻之一面，迥異江上競渡之繁華，與彼滔滔江水千載浮沉的是屈原九死不悔之忠義，子胥孤臣孽子之憂憤，曹娥孝感動天之義行。於是端午日又飽合人生最厚重之情感。逝者如斯，往事如歌，這些故事與江水相吞吐，噌吰鏜鞳哄響千年，卻在這個端午漸歸闃寂。今天，我們緬懷他們的悲壯，他們聽不到我們的惆悵。
所以說起端午，其實還有一極為現實之意義。蓋因五月初五本為惡月惡日，又有五毒蠢動，所以古人於端午或飲雄黃酒，或配艾虎，或貼天師像，或掛菖蒲劍，意在驅邪除鬼禳災拔毒。而所謂五毒者：蟾蜍蛇蠍蜥蜴蜈蚣，又以蟾蜍為首，所以古人又特別講究於端午日捉蛤蟆取蟾蜍，譬諸北京一地尚有俗諺云「癩蛤蟆躲不過五月五」，此所謂惡日不惡，逢凶化吉。所以今夕佳節又端午，除了吃吃粽子，我倒更希望藉此吉日，驅紅魔，除共鬼，禳赤禍，拔蟾毒。
責任編輯:李雲飛 来源:看中國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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